天國茶坊/第十一章/第六回/認同
「沒想到不只是我嗎?連你都感覺到了?」擰著眉頭的安倍霏霏若有所思地撇過頭、垂睫思索著,輕聲說著。
修點點頭,「是的......」
他在與安倍霏霏認識之後、跟著她習得了一點的發展自己本身的潛藏能力,便能隨時感覺到周遭的動靜,一如獵人知曉他的獵物究竟躲藏於哪兒的那種敏銳感。
而現在很奇怪的,在近幾天內,他隱約感覺到身邊的陰、陽已經失衡了,陰氣似乎正慢慢地於空氣裡頭被強力地抽離,陽氣漸長的情況下,四周再也不平靜了。
因為,陰、陽的氣量本該是相同的,儘管有時候陰氣或是陽氣會稍微長對方一點,卻也不致於使相對的那股力量失衡;所以,深感不安的他就決定來找安倍小姐問個清楚,沒料到她似乎已經知情了,而且比他還早。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安倍小姐的能力他是見識過的。
在櫃檯邊沿把他們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的玉藻與貘也各自皺起眉來,憂心忡忡地望向桌邊正說著話的安倍霏霏與修,神情擔憂;玉藻那調著奶茶的纖手倏地一頓,瞥了貘一眼。
「鬆餅......烤焦了......」玉藻瞅了貘一眼,淡道。
「啊?」貘微愕地撇頭,沒想到玉藻竟會對自己說話,最後終於意識到了玉藻的話意後便驚訝地在忽然間大叫一聲,「啊──我的鬆餅──」轉過頭去望著烤箱裡正冒出陣陣焦味的貘忍不住伸手一擊上額際,欲哭無淚地慘號:「嗚嗚......」
玉藻僅是瞥了眼貘的狼狽樣子,然後便轉頭扯著唇角笑了。
呆子就是呆子!哼哼......
正當貘一邊嗚叫、一邊正將鬆餅拿出烤箱時候,玉藻伸手拿過瓷杯欲準備主人愛喝的約克夏之際,這才發現櫃子裡的那箱柑橘茶包已經沒有了,於是很傷腦筋地皺著眉。
似乎得出門去買了......
玉藻思量著,然後轉身走出了茶坊的櫃檯,見著貘一瞪眼地抬頭望向他就問:「喂......你要去哪!?」
瞥望著正臭著臉色的貘朝他看來的玉藻僅是把唇角一彎,什麼話都沒留下地轉身就走出茶坊的大門離開了,絲毫沒理會貘的發問,把貘氣得將手套隨手一扔,哼道:「不說就不說,還跩個屁啊!」不雅地唸著的貘還刻意地朝著茶坊大門狠狠怒瞪了一眼,好像這樣可以讓他瞪穿那隻跩得二五八萬的臭狐狸。
哼!那傢伙最好不要再回來了啦!
貘有氣沒處發,於是開始動手收拾著櫃檯邊,看見有格櫃子還開著,便伸手想把它闔起,於是在一低頭之後便望見了櫃子裡頭那空空如也的茶包的外包裝紙,眼睛一睜地才看清楚那包茶包是主人愛的柑橘茶所泡成的約克夏。
一愣。
起身、轉頭瞥向大門方向的貘一驚,難道玉藻剛才是為了茶包才出門的!?
隨著的,貘又再度撇撇嘴,嘖!那隻狐狸為什麼不直說他是要去買茶包啊!?幹嘛這麼ㄍ一ㄥ!?算了......還是先把已經弄好的點心端上去好了......
這樣想的貘於是把主人和修的午茶端捧起......
天國茶坊/第十一章/第七回/遇襲
玉藻一個人走在大路上頭,一件白色的襯衫加上一條的藍色牛仔褲,雙腳蹬著一雙短版的翻面皮靴,一頭的長髮束在腦後隨風飄揚,神色輕鬆一如往常。
時候正值中午,日正當中,把他的影子縮成最短,玉藻踏著極度緩慢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因為最近的天氣似乎有點悶熱的玉藻因而不悅地皺著眉頭,滴滴的晶汗已經自他雪白的額角上滑落了,滴到地面上後沒一會兒便迅速地自地表上消失無蹤。
玉藻的細眉卻是愈皺愈深了。
最近幾日的天氣其實是很不尋常的,正如剛剛來訪主人的修先生所說的,陽氣似乎是正在蠢蠢欲動中,只因為陰氣好像在這個空間裡頭消失了一般,使得陽氣詭異地坐大了起來,陰、陽已經失衡。
忍不住抬首仰望了一下頂上的那顆烈日的玉藻發現此時正萬里無雲,水藍色的穹蒼非常地吸引人,向片水藍、冰涼的海面那般的美麗,只是此刻的玉藻沒有時間欣賞這樣的晴朗天空,轉而移開了他的視線、然後望向自己前方的那家熟悉的店面。
到了......!
玉藻連忙將自己的步伐加快而去,然後盡速地進入了這家專營花草茶葉的茶舖子裡頭,隔絕了外頭的烈陽與悶熱的氣息,讓滿滿的冷氣灌進全身,這樣舒服的感覺使他不自覺地輕吟一聲,暫時鬆了一口氣,「呼......」
面迎著老闆那張熟悉的笑臉的玉藻很快地自櫃子上沿找到了他所要的柑橘茶,微笑地揚起唇角來多拿了幾大包放入購物籃子裡頭,視線不意地瞥見一旁放著的幾大包奶茶,沉吟了一會兒後才拿過一包也跟著放入籃子裡。
似乎,那隻呆貘很喜歡奶茶......唔......
玉藻垂著眼睫,淡淡地撇著唇角,其實他只是考慮到主人也喜歡奶茶才買的......
說服自己後的玉藻輕聲地吐了一口氣,信步地走到櫃檯邊去算帳付錢,老闆依舊笑著誇獎他是個美麗的男人,然後也說了與前幾次一樣的話,直到他走出這家常常來的店之後,已經是午時過了。
再循著原來的路回到茶坊,玉藻隻手提著購物袋、正要自大路的盡頭走進一條巷子裡頭......
◎◎◎
茶坊的燈光依然光亮。
彩繪的玻璃窗外的陰灰天空將整片穹蒼覆蓋得灰暗與陰霾,空氣裡頭還飄著細細的霉味與濕氣,似乎要下雨了的樣子。
前不久,修才告辭了安倍霏霏與貘,兩人此時正望著桌沿邊擱著、完全沒有被動過的食物瞧著,面色有著一抹沉思。
即將中午的時候,玉藻便出門去買東西,但是他們陪伴著修才只有一會兒的時刻、等到他還有事情離開之後,玉藻還是不見人影,這樣子的不尋常狀況讓安倍霏霏與貘不得不做其他可能又可怕的推測。
或許是有什麼事情使玉藻耽擱了?還是說......他遇上了危險?
安倍霏霏緊緊地蹙著眉尖,轉頭望了貘低首思索的表情,正想開口對他說話的時候,貘竟然抬起頭來、滿臉不安地對著她說:「要不,我去外面找一找好了?」
安倍霏霏瞬間露出一抹訝然的神情,不過她掩飾得很好,沒有讓遲鈍的貘給發覺,而且她也覺得現在也只能依著貘的話,出門去找一找,於是便在貘的那堅定的眸光前緩慢地點點頭,同意。
「好吧!你去看一看......」安倍霏霏托著腮,淡然道,在貘起身之後走到大門邊前的那一刻再度啟口:「如果遇上麻煩的話記得別硬上,先回到這裡再說......」
「知道了!女人!」貘打開門後,笑著撇嘴。
望著貘消失在門前的背影,安倍霏霏微笑。
天國茶坊/第十一章/第八回/狐與貘
貘踏出茶坊之後便四處探看地跑遍了附近的大路與小巷子,不時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與人、車,有點不安的詭異心情使他微微亂了方寸。
沒錯!
或許妖狐真的很討人厭、也讓他不爽到了極點,但是其實想一想來,那隻狐狸還是茶坊的人,那女人最愛的『式』,也算是他的同袍。
貘皺緊粗眉,實在不太願意承認如此的事實,每次他們一睜眼的時候起就開始鬥嘴和吵架,誰都不願意屈就誰,也不願意讓對方佔了便宜,可是......
現在這種不明的狀況之下,他還是憂心那隻臭狐狸的安危,說起來,沒了他的茶坊似乎也滿無聊的,所以他才主動與那女人提起他要出門尋找那隻臭狐狸的身影。
轉著頭顱四處望著的貘的雙眼一刻都沒停下來一會兒,踏著急切的腳步在附近的商店街上繞了一圈,卻還是沒發現那隻臭狐狸的身影來,但是突然間的一抹橘色的影子忽然躍上他的腦海底,早上他還在櫃子裡頭見到的那包已然空了的橘子茶包裝,一愣。
那隻盡責的狐狸應該是跑去那一家店去買了茶包了吧!
對喔!
貘睜大了雙眼,然後便接著奔向前往那一家他與狐狸去過的茶店的那一條大路......
◎◎◎
一條小徑上頭立著三抹影子,二人、一狗。
長髮的玉藻將手裡的東西先置放到一根電線桿子下方,然後眼露防備地直起腰來重新瞪著眼前攔截他的去路的一人一犬,皺緊了細眉的不悅並沒有使得他眼前的一人一犬因而害怕地讓開了路徑。
「你們......是誰?」玉藻輕聲,眼見面前的一人一犬也正虎視眈眈地盯住自己瞧來的模樣,好似巴不得將他吞進腹中消化的惡狠樣子,一怔。
帶著狗的少年輕哼了一聲,黑髮金眸的樣子使得玉藻多看了他幾眼,那銳利的金瞳讓玉藻想起茶坊裡的貘,又是跟著一愣住,然後半天才回神,少年已然不懷好意地訕笑對著他。
少年身旁的銀虎正蓄勢待發地對著玉藻擺出攻擊的姿態了,那雙野獸般的綠色瞳眸正狠狠地盯住玉藻,正等著主人的命令。
「又是『非人』嗎!?」少年輕嗤了一聲,眼帶不屑地睨了眼玉藻皺眉的不悅神情,撇唇說:「這城市裡的『非人』還真多......哼!乾脆通通到齊,好讓我一次把你們收拾掉好了......」
玉藻的眉尖蹙得更緊。
「......你們有何目地?看這種樣子,你們應該也不是人吧!?」
少年一咧牙,怒聲:「你這傢伙是眼睛瞎啦!?我可是個『人』!我不是你們那種骯髒又該死的『非人』!」怒氣衝衝地脹紅了臉的少年激動地罵著。
玉藻微笑地故意瞥了眼少年身邊的銀虎,心下微愣,因為這頭似狼又像虎的動物好像就是主人提過的冥界最搶手的靈,銀虎;那麼......這個少年就是──
身體?
玉藻神情隨著一凜,但又隨即全數撤下了,似笑非笑地,「喔?會罵我們是『非人』的人類竟然也有使喚的『式』?我看你根本是自掌嘴巴吧......?」睨了眼少年即將爆發的怒火的玉藻吃吃笑了。
「你這該死的傢伙......」少年沉聲地怒聲嘶吼著。
「喔......怎麼?想殺我嗎?」玉藻微微瞥了眼少年惱羞成怒,「有能力就來吧!」大方地微笑。
少年哼笑了幾聲,轉頭對著身邊的銀虎說:「乖孩子,上吧......」
玉藻眼見那隻大貓聽令地向前踩了幾腳後,連忙後退了幾大步地要準備迎擊......
天國茶坊/第十一章/第九回/幫手
此時間,一道低沉的男聲破空傳來,馬上就令少年聞聲望向聲音來處,仰頭後這才發現自己與銀虎的頂上已經飄浮著一抹人影,然後在他訝異的眸光下自頂上飄下,接著站在長髮男人的身邊。
少年眼一睜,咬牙:「又是你!」
貘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把雙手一攤:「是啊!又是我!我們又見面了,小鬼......」
少年暗暗咒罵,「上次沒殺你,你竟然又跑回來送死?」
「嘿嘿!話都是你在說的,誰曉得你口中的真相有多少?」末了,還對著身後的玉藻眨眨眼,「唷,狐狸啊,我來幫你啦!」
少年不悅地冒出一串狠聲低咒。
然而,一絲不茍的微笑瞬間佔住貘的臉,他背後的玉藻則是訝然地瞠著雙眼、瞪向貘那寬闊的背,耳際邊聽得貘故意地咳了幾聲才說:「喂......原來你在這裡被小鬼攔住啦?那女人很擔心你,要我過來瞧瞧,沒想到......」貘呵呵笑。
玉藻忍不住因為貘的這串話而皺起眉來,因為他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隻笨貘正在嘲弄他,臉上露出好似他逮著了他的小辮子而高興地歪了嘴的模樣,令他氣結。
「你來幫什麼倒忙啊......」玉藻不想服輸地馬上回嘴、雙眸仍舊緊緊瞪住身前的少年與銀虎陰著神情望著他們,心想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場苦戰了。
貘不高興地噘嘴,「喂~~我好心來幫你、你卻是這種態度喔!?」
「我並沒有求你。」玉藻冷淡地道。
少年為之一怒,瞧他們已然橫亙在這兩個『非人』的面前了,他們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一邊面對他、一邊聊天,真是氣死他了!
玉藻與貘瞥著少年的沉怒神色不動了半天,玉藻趁機對著少年疑問道:「你身邊的那一隻式神是冥界的銀虎吧?聽說你與牠定下了約?」
少年嘲弄地瞥著玉藻,「哼!沒想到還有『非人』知曉牠是銀虎?」少年睜著泛著亮芒的金瞳一瞇,冷寒地吐出口中的話的時候,少年便伸出手來輕輕撫著銀虎額上的柔順毛髮,眼角睨著銀虎因而昂首地將眼兒一瞇、極感舒適的樣子,再將雙眼銳利的眸光掃過面前兩人,「不過......你們到底是從何處知道的!?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垂著眼的少年冷笑道。
踏上前來的玉藻與貘交換了一枚詫異的眼神後,皺眉。
因為他們的情報也是自他們的主人─安倍霏霏口中知曉的,至於安倍霏霏是如何知道的,他們就不知情了......
然而,見他們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的少年只是哼笑數聲,表情陰狠地一個抬首:「反正再追究下去也沒有用了,因為你們即將死在這兒,而這裡就是你們的墓穴......」
玉藻與貘望著少年撫撫銀虎,眼睛一瞬不瞬地邊對著牠輕聲下命令:「去吧!銀虎,吃飯時間到了喔......」少年語畢後,兩人便見銀虎朝他們奔馳了過來、張口欲咬兩人之時──
玉藻發覺自己的手竟被貘一個扯住,然後回頭的貘僅是笑了笑地對著他說:「喂......抓好了,我要開啟異時空......」說著,便沒再等玉藻的出言回應的貘一個伸出空著的手、然後朝眼前射出一道耀眼光芒使得銀虎望之卻步的時候再拉著玉藻縱身躍進那個因為光團而急速隨之產生的大黑洞裡。
少年與銀虎皆隱怒地望著黑洞很快地在原地憑空消失......
天國茶坊/第十一章/第十回/陰與陽
一個黑洞瞬間出現於茶坊的門上,引得正站在一張桌前望著桌沿邊散逸的張張塔羅牌許久的安倍霏霏感應到一股力量而馬上回神來,撇首一瞧才發現大門上被開了一個洞。
看樣子似乎又是那隻笨呆貘所做的好事了!
揚起唇角的安倍霏霏頓時把手朝著桌上一揮,所有的牌便像是有自己的生命般的自己在原地洗起牌來,最後便自己一張張地疊好,只有那張安倍霏霏適才占出的牌沒有半點動作地躺在原點,一動也不動。
眼角覷著自黑洞裡躍出的兩抹人影的安倍霏霏在茶坊明亮的燈光下笑了、笑得別有意圖般的漂亮,然後轉了個身地面對著貘扯出玉藻、一邊氣喘噓噓地立在她面前。
唇角輕撇。
「啊!真的是夾著尾巴回來啦?」瞟了一眼上氣不接下氣的貘彎身瞪著她的樣子,安倍霏霏不在乎地取笑著,一邊瞥著剛才的黑洞已經在門板上消失之後,玉藻也隨著喘個不停、隨意地找了個位置地頹然坐了下來。
「是誰說沒把握的話就回來的!?」待氣息平穩了些了的貘沒好氣地瞪了安倍霏霏一眼,伸手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眼角不巧恰好瞥到一旁的桌沿邊被暫時忘掉了的那張塔羅牌,一愣。
被一句話堵得無言微笑的安倍霏霏似乎不太想再去計較貘的沒大沒小了,只是轉回眸光轉向那張被遺留下來的塔羅牌──『節制』,霍地一個笑了。
「你們剛才遇上了那個傢伙了,是吧!?」
貘與玉藻望著安倍霏霏轉過去的背影瞬間一怔,被她的問句問倒。
「呃......妳指的是哪個傢伙啊!?」
安倍霏霏回眸微笑,眼神透著一抹智慧光芒,輕聲淡道:「就是那個蓄意破壞陰與陽的平衡的那個人!」
玉藻眸光一閃、貘卻還是不太懂地抿唇,安倍霏霏這次轉過身來了,右手一揮之際便使得那張『節制』牌跳躍自他們的面前、然後不停地旋轉著,笑道:「看似是天使的傢伙......可不一定是真的是天之使者呢!」唇角忍不住嘲諷地一撇。
玉藻聞言後便低垂了眼,一語不發地破天荒沉默著;而貘則是無言地瞪住安倍霏霏沒移開眼,因為她竟然可以不須使用任何的占卜術便知曉了他的心思。
沒錯!
他是為了與銀虎約定的那個少年而裝著不懂的模樣,其實在他與玉藻回到茶坊前,他所開啟的異空間便是沉潛到了那少年的夢境裡頭,也間接明白了少年為何要與銀虎定下約定、為何一心要操使銀虎吞噬所有靈的原因了......
而他,竟然不知自己的輕、重地想要出手拯救這樣子可憐又悲哀的人類。
安倍霏霏像是隱約探知了什麼般地露出一抹耀眼的微笑,對著貘那張大驚小怪的訝異臉龐輕聲說著:「因為你是我使役的『式』,而『式』是與主人心意相通的!」意思就是『你心裡所想的我全都知道』。
貘怔然。
這個女人......真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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