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們也有過年輕、清狂的時候。
…有一年的十二月天,竟然掛起了一號風球,令本來沉悶的心情更為悵惘。到傍晚時,我更情不自制的哭起來,令大家也嘛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下課時,天開始下起雨來。跟我同路的他,堅持要送我回家。可是我亦堅持不需要,只透過小巴的窗子,跟他揮揮手說再見。當車子徐徐駛開時,我回頭跟他笑笑,並伸伸舌頭,希望他會安心些。我不知他會怎樣想,只知道,他是關心我的。
回家後,照例淋一個熱水浴後上網。發現已收到成績。嘩,不錯啊﹗此刻竟然想立刻告訴他。今天,也不明自己為什麼會哭起來,只是想起他的目光,實在太令人感動了。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是想起他。
外表上,俊朗、聰明又自信的他,總是微微笑,彷彿對世界所有事情也毫不在乎。當他靜下來的時候,臉上好像懸掛著一幅和暖窩心的油畫,總令人在細賞之餘又想輕撫一下。就如今天,當我在哭泣時,他的身體就似是散發出一股可以令人融化的熱流,將我的淚水一一蒸發。他的眼睛,往往可以笑得瞇成一線,有時像通往天國的大門,被看守的天使開了少許,悄悄把七色的光華輕輕透出來,讓凡人一瞥內藏的真善美,令人難捨難離…有時,又彷彿是日出初昇的陽光,當中的愛,疑幻疑真、神秘莫測,只是隱隱約約的,令人回味不矣。
從來沒有對人有過這種感覺。也從來未想過,在跟棋分開短短的一個月裡,竟在大學中給我遇見他。我明知自己有男友、也明知他很快便回離開、我更知道自己一向任性。可是,我就是往往犯錯而屢屢不改。如果他可以平凡些,可以簡單些,或許又是另一個故事。我可能會跟他做個普通的朋友,在他離開以後,會跟他通通電郵;又或會在不同時節,寄上一兩張祝賀或生日卡之類的小心意。總之,我們會是淡如水、但又可長久的朋友。如今,他彷彿就是一種神明的愛,遙不可及,但又暖在我心﹗奈可﹗可恨﹗
拿起筆,想為他寫一篇文章。雨愈下愈大,原來已掛上三號風球。上天也似乎想為我的愁思加重氣氛﹗那天棋致電給我時,他好像也感覺有異,不斷追問我是否有事隱瞞著他,令我進退兩難。自古有云情憑誰來定錯對…如今可有人為我作出決定?我知道自己一向不懂愛人,但這一次,我的心都好像被他俘虜了,就只是想靜靜地喜歡他。他的溫柔,總叫人渴望可以默默地挨著他、凝望他、倚靠他。想到這裡,我只有苦笑。即使身旁已有一位對我愛惜的人,可是仍是每每將自己困在複雜的繩結,心內總是空虛無助。
窗外傾盆大雨,加上雷聲,似乎想轟走我對他的思念。不過,暴雨可能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牠或許不知道,有些感覺,一旦纏上,便永遠不會離開。也許,現在的一切感覺,只是一剎那的愛情衝動。也許,在十年後,當我身旁已有深愛的伴侶,他在我心中的影子,早已煙消雲散。然而,我不理、也不介意。我只知道,年輕清狂的自己,已注定愛上他,不管最後如何。
晚上十一時許,天文台宣佈轉掛八號風球。一個冬天的季候風。反常的天氣,令我更反常。當我拿起手機致電他時,再看到他的照片。他的臉,像一顆糖果,令人嚮往;他的眼睛晶亮、他的鼻子挺直的、他的下巴也是尖尖的。如果可以跟他戀愛,那將會是上天給我最佳的禮物。但如果,真的跟他戀愛,也將會是魔鬼給我的最深懲罰。因為,我明知自己的處境,是不該在此時愛上他的…
愈想愈矛盾。可是率性的自己真的按下他的電話號碼。嘟嘟…嘟嘟。我心跳如雷。
「喂喂…是我啊。」我故作冷靜。
「睡不著?」他的聲音就是如斯娓娓。
「唔…今夜上網看到這學期的成績了,你猜猜如何?」我把聲音壓低說。
「當然是很好吧,妳不要裝神弄鬼了。」他果然聰明。
之後,為掩飾自己的不安,我開始不停地跟扯東拉西,手卻不斷翻弄一本名「圍城」的小說。突然一張書籤從某一頁內跌出來,令我正正看到棋的一句:「我愛妳」。三隻簡單的字、三隻曾令我動心的字,現在竟像三把鋒利的刀直插心房。令我不禁跟他談起棋。
「他在北京的交換生計劃快完了,會趕在平安夜前回來…」我再不可以說下去了。
「啊…是嗎?」他的聲線顯得沉重。
我不想令氣氛彊冷,乘機轉變話題,也想看看他的反應:「…奇怪的冬季八號風球,我相信明天我們不需回校了﹗」
怎料他在百分一秒後說:「我有些事想跟妳說。」
我不知如何是好﹗我預知了一些不應該發生的事情將會發生。
「我對妳……」他停下來、又突然說:「等一等﹗我再打電話給妳。」
我不知怎的,彷彿聽到一些責問的聲音:「妳在做甚麼啊﹗妳清醒吧﹗」。
此際,電話再響起。一、二、三、四秒…我心亂如麻。最後,我終於接起了電話。
「我…我對妳有感覺…。我喜歡妳。」他慢慢的將一隻隻令我又驚又喜的字吐出來。
轟轟﹗天空忽然再響起隆隆的雷聲。
我不語。我只知道我知道我們已經在戀愛了…
…也許那時一切的感覺,只是一剎那的愛情衝動。現在,當我們身旁已有另一半時,大家在各自心中的影子,也早已煙消雲散。然而,我們不會理、也不會介意。只知道,年輕清狂的自己,是注定彼此相愛的……
畢竟,現在的我們,也不再會有年輕、清狂的冬天。
只希望大家真的聖誕快樂。
(惜 04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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