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夏日之門的祭典鄰近,整個伊姆拉崔被歡樂的開酒桶聲淹沒了。婚禮慶典使得中州大大小小王國的皇室貴胄紛紛親自或派人送禮祝賀。寧靜的林谷被沸騰的喧鬧差點蒸發掉,愛拉諾爾花,利斯斯因花,丁香和玉蘭,緬梔,潔白與鮮紅的花朵點綴著歡宴大廳,新宮的尖頂落地窗纏繞著乳白和米色的綢,精靈風格無門的走廊也掛上了朦朧的輕紗,布魯寧河谷的風淺笑著觸模紛飛的帷幕,彷彿在海中鼓起一張張潔白的帆。 新娘最喜歡的奧帕西薔薇,從遙遠的西北方被源源不斷的運進林谷,安植在宮殿四周仿若燃燒的晚霞降落在伊姆拉崔金綠色的屋頂上。配合瀰散著濃郁的石榴,薄荷以及蜂蜜的氣味,原本清涼空明的避難所甜的讓人心醉神迷。
葛羅芬戴爾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反倒是愛瑞斯特悠然的抱著雙臂,翹著二郎腿饒有趣味的看著對方忙著打點傢具的佈置,布料的選擇,接待來賓安排住宿。
喂,你就不能幫下忙嗎? 這樣無所事事的啃蘋果不符合現在的情況吧.尤其是你還是首席顧問.
有什麼關係,反正這個不是我的專長,你比較適合保姆型的工作,黑髮精靈答得沒心沒肺。將來說不定連帶小孩你都能勝任呢……
……難怪都這麼大了你還找不到老婆,不瞭解你的人一定會以為你是溫和善良,樸實木訥的類型,實際上呢,除了不解風情之外,基本上毒舌,刻薄,游手好閒你都占齊了……真想不明白當初宗主王是怎樣被蒙蔽的,居然委任你來照顧愛隆,愛爾貝蕾斯在上,如果我沒有返回中州,圖爾剛的後代說不定會死於飢餓。
「嗨嗨,為了我的名譽我要聲明一下,真的不是我不願幫忙,實在是如果我插手的話你一定會後悔轉生的,因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些人不擅長做—家事。這個吉爾加拉德很清楚的,當初我一手包辦的凱旋儀式簡直是一場災難。」忍不住打個寒戰,愛瑞斯特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如果你不希望看到凱勒布理安公主一走進大廳就轉身跑掉的話。」
還是算了……葛羅芬戴爾一臉見到鬼似的表情。如果愛隆沒了幸福,我們也不會快樂。
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片寂冷的荒蕪。
女王注視著自己的丈夫,高貴銀色的頭顱默默的轉過來回應她的注視,那雙黃玉般智慧的眼眸裡什麼都沒有。曾經傷痛的痕跡彷彿隨風而逝,或者沉澱在靈魂的最深處。
到底為什麼呢?我們曾經愛過的……吧,那份讚歎和欣賞被時間之河帶走了嗎?我知道你追尋的是美的極致,純粹的的不摻一絲陰影的美麗,正如同我們的同胞天生的對於美的那種虔誠的愛戀。所以當你看到我時被打動了,你在乎的並非是「我」,而是我身上凝結著的你的期望和夢想。
精靈是擁有漫長生命的種族,可是一生只能選擇一次婚姻,愛情呢?也只能有一次嗎?當初我沒有答應多里亞斯的婚事會不會好一些?如果我一直保持自己的神秘高傲,會不會能使他更久一些愛我?如果我對他不那麼冷淡,他會不會更愛我?如果我當初不強迫他離開伊姆拉崔,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隔閡?我想了又想卻沒有答案,即使我可以重新選擇無數次,結局也只有一樣,我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只是想愛你而已,真的只是單純的愛著……
你看,我們的女兒,凱勒布理安,她的銀髮多麼像你,可是除此之外,她只繼承了諾多家族的外貌特徵,一點也不像我,一點也不,你看,親愛的,她多酷似愛隆啊。這是伊路瓦塔的懲罰嗎?對我的虛偽,對我的絕情,用我女性的身體生育摯愛的你們的後代……我該誠實的揭開一切,然後祝福你們嗎?……我做不到,做不到啊……即使現在,我的心也像被撕碎了一樣,好痛苦,好痛苦……
為什麼你會愛上他?愛上那個血統駁雜的半精靈?難道他比我還要高貴美麗?他比我聰慧?還是他比我能給與你更多的東西?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倘若就此死去,就再也不能看到銀樹的光輝了,或許會被永恆遺忘,使你走向伊姆拉崔……
凱蘭崔爾銀色的淚落進了水鏡,激起片片漣漪,中州最美麗高貴的夫人,此時正在無聲的哭泣。
無論如何,也不想把凱勒鵬拱手讓給毫不知情卻可以得到自己丈夫的心的半精靈,水鏡波心蕩漾應承著望盡無盡虛空碎片的目光。
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你看,親愛的,這是伊姆拉崔獨有的月見草,它只生長在布魯寧河谷的峭壁上,每年春天星漢燦爛的夜晚就會散發出濃郁的香氣,遠遠望去彷彿一片金色的的雲海。等典禮過後,我們可以一邊會飲,一邊欣賞月下難得的美景。黑髮的精靈王溫柔的牽未婚妻的手,放在唇邊恭敬的吻著。
凱勒布理安淡淡的笑,蜂蜜色的長裙裹著她苗條玲瓏的身形,胸前的蕾絲點綴著玫瑰和嫩草的圖案,羅瑞安的公主蓮藕般的手臂根部被披肩的流蘇分割出一道道的陰影,在月色下彷彿牛乳在流淌。她瞇起眼睛,長翅的睫毛在夜涼似水的空氣中顫抖著。她依偎在愛隆的懷抱中,汲取對方溫暖渾厚的男性氣息,感到幸福滿足:「我很期待。」
愛隆低下頭,在鮮嫩欲滴的豐滿紅唇印下一吻,感謝你把幸福帶給了我。
他晶瑩的灰綠色眼眸中重現釋然與歡樂,並非遺忘,只是終於學會整理自己的心情面對新的生活。如果不選擇這樣的道路,也許再也不能重新燃起對生命的渴望。只要永遠永遠的記住生命中曾經閃爍過銀樹的光輝,就足夠了……
他默默的穿上象徵地位的白色長袍,碩大的蛋白石點綴在胸前,雙肩用碎鑽和銀線勾勒出蒼鷹翅膀的圖案,四根麥穗綬帶緊緊的繫住罕見的銀紫色天鵝絨披風。
她則穿著水藍色的長裙,精美瑰麗的刺繡閃耀在衣裾彷彿水面搖曳的陽光,捲曲的金髮用海螺形的寶石交叉挽起,髮絲間若隱若現的渾圓珍珠猶如泡沫翻滾在夕陽雄渾燃燒的海面上,更襯得女王威儀高貴,美艷不可方物。
羅瑞安國王夫婦雙雙出現在林谷邊緣時,他們身上散發的精靈特有的微光,就像星星那被俗世班駁了的光芒灑在暮色降臨的布魯寧峭壁上,像是鑽石經過了數億個辰光初才流下的眼淚……
葛羅芬戴爾目瞪口呆的看著凱勒鵬,他也是平靜的回望著,目光交錯間彷彿經過漫長的時光:
為什麼,一個在問,目光帶著無言的責難。
我們只是同樣作出選擇而已,正如千萬年間我們無數的同胞所作的那樣。然後他避開了對視,將手伸給妻子。
他的肩挺的筆直,看上去卻是意外的落寞………
整個禮堂沐浴在神聖的夜色朦朧的光輝中,四週一片靜寂。林谷之王身著墨紅的長袍,額前佩戴著象徵地位和職責的銀冠,襯托著黑亮柔軟的長髮,他的身邊站著的銀色羅瑞安公主穿與之相配合的純白絲綢禮裙,繁複而奢華的蕾絲,褶皺花邊用等色的絲線層層束緊,看起來就如同瓦林諾神樹上盛開的銀花或者幻夢中出現的佩羅瑞山腳下葡萄紫色海面湧動的泡沫。
「讓我們祝福愛隆和凱勒布理安的婚禮,以風王曼威和星辰之後愛爾貝蕾斯之名,憑伊路瓦塔為證,身心合一直至埃達世界的終結,幸福相守,不離不棄無論生死在曼多斯,瓦林諾或者中州大陸。」
愛瑞斯特低沉的聲音迴響在尖頂禮堂間,林谷和羅瑞安的精靈每人手執一枚白色的蠟燭,環繞著新人低低吟唱,空靈悅耳的歌聲蓋過了響水河瀑布奔流的咆哮,伴著濃烈在大廳中瀰散的玫瑰花和濕潤霧氣的蒸騰,形成一股奇妙的節奏。
凱勒布理安挽住自己丈夫,閉上眼睛接受來自父母的祝福之吻,輪到父親時,他的唇又冰又冷微微顫抖著:祝你幸福,我的寶貝,願你的生命充滿陽光就如同你的名字一樣,願你的生活幸福祥和,福澤綿延。
接著祝福之吻降臨到黑髮領主額前時,她察覺到愛隆的手臂禁不住的一顫。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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