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人的秘密或許藏在內衣試穿室裡,那面鏡子是現形,當自己的眼一瞧,所有每裡都綻放開來。
在德國買胸罩,有種異樣的相對美感,當成排超大尺寸的胸罩,像船隻風帆碩大招搖地晾在衣架上時,我突然感激起自己75B的袖珍尺碼,雖是嬌小玲瓏,但卻像是中世紀淑女手上優雅撐持的那蕾絲陽傘,給了纖柔一些些陰涼的呵護。
喜歡在德國買胸罩的另一個原因是沒有售貨員自以為是的騷擾,專業至上地非得要我買上哪些特定的款式,此地開架式的物品陳設,與多間寬敞舒適的試穿空間,倒是提供女人一種冒險的新奇。
剛來德國時,我還很不習慣,一來六神無主,不知該買哪種樣式與尺寸,二來有些遲疑不敢走進鋪有艷紅色絲絨軟墊的試穿空間裡,因為視覺刺激讓人有點情色的想,再加上寬敞的空間,不若台灣角落逼仄給人的安全感,偶而情侶、夫婦成對走進試穿室,或者姐姐妹妹們相偕坦誠裸見的爆笑聲,讓我有了一些遲疑。
少,我是極度忽視自己身體的,至少二十多年買胸罩的經驗裡,我幾乎是讓售貨員隔著一身衣服量尺寸,草草照單全收推銷的款式,即便有時被售貨員推進試穿室裡,也是迅速地穿戴,功能性檢查胸罩的舒適彈性之後脫下,付款走人。
從來沒注意過內衣的試穿室裡,是否有面鏡子,而鏡子裡面的女人,是否美麗?乳房是否像蹲在窗台上的貓咪,幾乎要彈跳出來?而胴體是否多汁,幾乎臨界地要化為一灘水來?
二十多年購買內衣的經驗是草率輕忽的,有點像躲空襲般,只期待走向陽光底下的日常無事。
也許四十歲的女人,有著虎克船長的大膽妄為,在德國冬季的小城裡,我竟為自己挑了三套胸罩、內褲與吊襪,走進色艷艷的紅絲絨軟裡,探索著自己身體的奇幻世界。
原來黛安芬是德國的,不得不原諒自己的一廂情願,多年以前我還以為是美國的呢!
這家黛安芬專賣店,試穿室佔據了整個賣場的1/3空間,我猜對於德國女人而言,買內衣不像是要目的性地藏住胸前的那兩團肉球,反倒是跟自己調情似的遊玩著,藉由空間的異想,解放身體的躍動,在一方人工營造的半隱蔽公共又私密的空間裡,哼唱起: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
我猜,胸罩的進化論,應該是自藏匿胸前的兩塊凸出,走到擺脫托高、隆起、集中的迷思,而進入下一步的收放自如、游刃有餘。
那胸前的刃不是破壞,卻是撕裂那眼見為實世界的遮蔽與迷障吧!
想起多年前的徐曉丹,乳頭終究敵不過男人的龜頭與政治拳頭,或許她是跑得過早了些,也許她意識裡的性別框架,還有待自己打破與解構。
異國的內衣試穿室裡,我雜燴般地亂想一通,卻還是不忘自己那身東方女人的軀殼,在走進之後的蠢蠢欲動。
過暖的空調,挑逗起焦躁的神經,忙不迭地脫了一身厚重,像蛇蛻了粗礫的皮,赤條條的身體,軟香滑嫩地像條尚溫融中還未定型的白巧克力,在流質與固態的臨界之間,連指尖輕輕一觸,都會過重地留下指紋。
驚心地抬頭一瞥,赫然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可口地融化在貪婪的紅唇裡。
終於明白,為什麼試穿室裡的座椅,有著豔紅的視覺與軟緞的觸感,原來是針對紅唇的印象設計,讓女人在蛻去衣物這層外殼之後,想像滿身的可口,被紅唇輕啄吸吮,乃至消融。
視覺勾召出味覺,甚至是意識都爆漿開來。
幻想,像潮汐湧現,慢慢將人推高,終而覆沒。
於是,胴體不再是骨肉形骸的堅硬,卻是出水地滲出,或者是與周遭一切交揉與流動。
我閉上眼睛,像深海底下的水草,輕搖慢晃著,生姿。
少,從未見過自己的乳房是如此的輕靈,漫動著像夏日午後西北雨的驟雨滴泡,弧形是飽滿的半圓,讓人抓不住的奇妙好看,卻還是惹得頑童心頭癢癢,淋著一身雨也要湊身去觸摸的難耐。
偶而離心地一甩,竟還會有蜜桃形的欲滴,多汁地讓人忍不住舔起了唇角,搜索著那一絲絲神秘的甜與帶勁的酸。
嚐鮮,無以名狀的滋味。
隔壁試穿室爆笑出兩名女子的親暱笑語,大概是演繹了蜜桃成熟時的味覺層次,胃口大好地驚呼著。
少,我有種陌生,剛新手上路地凝視著自己的身體,還不習慣眾樂樂地笑鬧著。
但我歡愉著,學習著在內衣試穿室裡,讓身體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呼之欲出,光是能怯生生地抬頭一瞧那鏡子裡的自己,也算是屬於自己的千萬年生態演化了!
少,別笑!
沒人生來就學會凝視自己的軀體,或者是在一大堆道德基本教義派的約束後,還能後天英明地直視無諱,無染那粗重的一大堆情色概念。
我,是慢慢摸索的。
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下一步我可要搖擺屬於自己的律動與風姿,說不定那虛幻的影中人,還真是解放我自己的神秘嘉賓。
少,走進內衣試穿室裡,一切的幻想都變得可能,身體也漸緩變成了流質,是毋須任何容器的,自由。黛安芬的試穿室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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