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裝飾簡單卻不失氣氛的房間,擺著一張白色的大床。
床上有一雙儷影耳鬢廝磨。
她,一頭金髮散布於床上,一雙美目直望著他不移開。
他,幾縷紅褐髮絲向下垂,覆上她的身眼神帶著慵懶。
床外有一整組攝影團隊,捕捉著他們的每一分互動與情感。
儘管覺得兩人之間實在很對味,攝影師還是沒有多做無謂的讚賞,不要別人的言語或建議破壞或影響他們的拍攝。
這就是當紅的兩大模特兒:支葵千里、遠矢莉磨長久以來的默契,更是在於他們之間一種常人無法介入的氛圍。
他的手滑過她的髮,後以指纏起她的髮絲,一帶往唇邊親吻,兩人的視線交纏流露過濃濃情感。
「OK辛苦了。」唯有結束之刻,現在的工作人員才敢打斷兩人之間的情緒。
而一聽到這句話,他們總算鬆懈了神經,停止這些親密且近乎煽情的動作。
一放鬆,支葵即垂下了身子,不管重量地直接壓在莉磨身上。
「喂,」莉磨喊了一聲,支葵卻不為所動。他這樣壓著,她要怎麼換衣服呀?這頭燙捲的髮,她可是很不習慣欸,「支葵。」
他咕噥了一聲,「我想睡。」
白天是睡覺的時刻,犧牲睡眠時間來工作,難怪他會累趴了,更何況,是在如此軟棉的床上。
早知道他平常最貪睡,更何況是如此時刻,「那躺過去。」
停了一下,他總算從她的身上轉開,到旁邊的床位,閉起那雙擁有獨特眼神的眸子。
重獲自由後,莉磨翻起身,進入房間內的廁所,換下身上這套拍攝用的服裝,換回黑主學園夜間部的白色制服。
臨時燙捲的髮,要洗直需要花點時間,想起門外那個貪睡的人,她只簡單地理了理,然後拿起慣用的黑色絲帶,一左一右各綁了一束。
雖然是慣有的髮型,但搭以捲翹的髮貌,還是有其獨特的味道。
而床上的支葵在莉磨起身後,也放棄了睡意,除了黑主學園或莉磨身邊,沒有他睡得沉的地方。
在莉磨之後,換他進入廁所換裝,一樣的白色制服,男生女生的還是略有不同。
把領帶隨意地披於頸上,他沒有認真著裝的打算,走出廁所,環視一週,莉磨已經不在房間內。
一旁的經紀人,適時地走了過來,「莉磨小姐已經先回車上等你了。」
「哦。」他簡單地點了頭,便走出房門。
經紀人只能跟在他的後頭,邊交涉些工作相關,「有個廠商想找你拍CF,不需要念台詞,你有興趣嗎,支葵先生?」
一向是平面的工作,因此拍攝影片的意願,他必須重新確認。
「莉磨呢?」
簡單的三個字,經紀人仍然懂得他的意思。「莉磨小姐已經答應。」
他們兩個人在工作上是不可分割的,他只堅持這點,「沒意見。」
在記事本上寫妥後,他再開口,「那細節安排好後,我再與你們聯絡。」
「嗯。」
總算走到地下室的停車場,經紀人已先行為他打開他與莉磨的專屬保姆車門。
一上去,他便賴到莉磨身邊,他最眷戀的味道。
「妳今天好漂亮。」他摸摸她的卷髮,好特別的感覺。
轉頭看向支葵,還正想問他今天是吃錯了那顆藥,還是少吃了那顆藥,肩上就已經傳來了重感。
看來他沒有用藥上的問題,只有想找張床的諂媚。
黑主學園的夜間部,上課的時間就如其名,夜晚。
從太陽下山後一直到太陽升起前,白天則是他們的睡眠及自由時間,也是學員僅有的兼職時間。
如此的特異的時間安排,只有一個原因,因為他們所有的學員都是吸血鬼。
而且全是貴族等級以上的吸血鬼。
唯有貴族等級以上的吸血鬼,才能抵禦日光的照射,並且操弄他人的記憶。
所以支葵跟莉磨才能夠在白天時外出工作。
拿起慣用的傘,在一個早上的補眠後,今天下午,是預定的CF拍攝日,現在經紀人也已經在山下備車等待。
黑主學園是全員住宿制,沒有許可不能隨意下山,但為了工作需要,她與支葵擁有理事長的特別許可。
「一条我跟支葵去工作了,如果……」莉磨一邊張望著支葵的身影,一邊與月之寮裡現在唯一還醒著的一条拓麻交待。
「如果你們晚回來的話,我會替你們跟講師請假。支葵跟我提過了,你們今天要拍廣告呀?」全月之寮的吸血鬼,就屬一条最不畏日也最陽光燦爛。
「嗯。」輕輕回答的同時,莉磨總算看到癱坐在沙發上的支葵,「該走了。」
「哦。」支葵懶懶地揉了揉眼睛,眼底滿滿的還是睡意。
看他這副未醒的模樣,一条忍不住失笑,「支葵可能又要麻煩妳了。」
唉,她已經很習慣了。
與他之間,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姐弟,與其說是姐弟不如說是主人與寵物。
這種照顧他的生活,數年下來,有增之而無稍減。
「我們走了。」邊與一条道別,莉磨邊拉著支葵向保母車而去。
「拜拜。」一条笑著回覆,但他們的對話還是被吸血鬼的超強耳力聽取……「一起撐傘,不然你皮膚又要發紅了。」
支葵一向只喜歡靠近自己和莉磨,但說到依賴還是只有莉磨。
莉磨對於大家的事情一向明哲保身,只有面對支葵時會有擔心與關懷。
要說這兩個之間的關係單純,他才不相信咧~
各自換裝與梳化後,他們與導演坐在一起,聽其講述中今天拍攝的劇情。
這是一個為了七夕情人節特銷的情侶對鍊廣告。
在經紀人與導演溝通過他們兩個的拍攝習慣後,工作正式開始。
雖然不習慣與現場工作人員溝通指導的工作模式,不過因為這是他們較不熟悉的拍攝模式,還是得乖乖聽話了。
在把所有劇情都走過、排演過後,他們正式開拍。
按照劇情拍攝,首先是女主角奔跑著尋找男主角的戲碼。
為了奔跑時的美感,莉磨穿著一襲長裙,更為了各角度不同的美感,莉磨來來回回地跑了好幾趟。
從遠方跑到近端,停止腳步後再唯美地左看右看,為了這轉頭的畫面更為了配合氣氛,莉磨的長髮又放了下來。
再下一幕,是支葵要出現在莉磨的背後,攬著她往自己的方向靠,同時遮住她的雙眼。
「遠矢,妳要更有驚喜的感覺,要急著想轉頭回去看是誰遮住妳的眼睛。」喊卡後,導演特別與莉磨交代。
「知道了。」
在導演的特別提點下,莉磨很快地就演出了導演要的感覺。
這個畫面結束後,支葵在莉磨耳邊輕聲,「真沒想到妳會那麼聽導演的話。」
而莉磨只是回眼看了他一眼,「噓。」她等著他待會兒的失誤。
的確,接下來是支葵的主戲,本來是用兩隻手遮住她的眼,但他要在她的耳邊細語,後改用一隻手遮住,另外一隻空下的手,要握拳舉至她眼前,再放開剩下的手後,在她的眼前,張開拳頭,掉下那條他要送她的項鍊。
一連串的戲碼都要由支葵主導,莉磨頂多只要出半張臉的表情。
遮眼睛很簡單,耳邊細語也不難,就是那放掉手改用一隻手的過程,怎麼做都不順,或許這跟劇本的設計有關係吧。
因此再與導演商討過後,耳語的嘴形要更加明確,也會在後製時打上字幕,藉以合理化,在支葵兩隻手都放開時,莉磨仍閉著眼睛的狀況。
放下項鍊、莉磨甜笑、支葵溫柔地替她戴上,這一連串的動作是接下來的拍攝重點。
長久以來,模特兒的訓練,讓他們得心應手地解決這一段畫面,雖然廣告裡的性格───尤其是莉磨的───不太符合他們平常的個性。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部分,是戴完項鍊後,莉磨要轉過身來,兩個人親密地互靠,同時讓對鍊靠得緊密。
因為是畫面最後的定格,導演特別要求這個部分,也特別拍了好幾個版本。
第一版。
是他們最駕輕就熟的版本,拍多了親密的照片,他們很熟悉的模式。
支葵的手撫上莉磨的臉,幾個手勢的撫摸與流連,輔以他們緊緊交纏眼神。
這版本唯美是唯美,但是,「可不可以近一點?」
好,第二版。
一切就如同前述的撫臉,但在最終畫面裡,兩人的額頭相靠,不顧弄亂的瀏海,他們的眼神仍然交纏。
「很好,再試試別的。」
第三版。
一整天的拍攝,讓不耐陽光的兩人,有更嚴重的疲累。
不過支葵還算有職業道德,在拍攝時不會露出惺忪睡態,但這樣的壓抑下,飢餓感會變得更加明顯。
雖然在出門前,他們各塞了兩枚血液藥丸,不過……
低頭,他輕聲,「我餓了,莉磨。」
現在說餓了,就算要求休息也太難避人耳目,「再忍一忍吧。」
可是明明絕佳美食就在眼前,禁不起餓的他,實在是很不想忍呀。
實在忍不住,他伸舌藏在攝影機的另一端,舔了舔莉磨的脖子,他最最眷戀的地方,在尖牙也忍不住要出來的那刻……
「卡,這個畫面是不錯,不過項鍊被衣服遮住了。」
箭在弦上的支葵還是急踩了剎車,雖然他們貴族級以上的吸血鬼,擁有操弄記憶的能力,他大可在吸了莉磨的血後,再讓大家都忘記。
不過現為拍攝中,這樣的風險實在不小。
「休息一下,可以嗎?」把支葵的身體稍稍推遠了一點,同時以手勁提醒好喚回他的冷靜。
看了看目前的進度,算是比預定的好,導演也就放大家輕鬆一下。
一聽到放行,兩人連忙閃到陰影之下,這樣的曬實在吃不消,經紀人也連忙送了水過來。
在支葵灌了一大口水後,莉磨拿出不離身的血液藥丸,「先吃點。」
「支葵先生生病了嗎?」經紀人關心地問。
這狀況實在不太好說,在接過藥丸後,支葵只能順著話說,「有點不舒服。」
這藥丸怎麼可能有用呢?這只是為了抑制他們的飢感、維持生命才服用的藥丸。
但他所有的是對於莉磨的血的渴望呀,完全不同程度的東西。
稍作休息後,又繼續拍攝。
第四版。
塞了幾顆藥丸後,支葵其實還是很難釋懷。
吸血鬼只有在吸食自己所愛的人的血時,才能夠滿足飢餓的感覺。
他愛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呀!思及此,支葵將視線從莉磨的脖子移向,唇。
在手與頰的撫摸之後,這次,他相準新的目標,往唇吻下去。
莉磨雖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配合支葵,演起這場吻戲。
對於這場突如其來但唯美感十足的畫面,大家雖然有些震驚,但也很心喜,今天的工作可以提早結束。
拍攝結束後,支葵一路跟著莉磨直到她的房間,「你幹嘛不回自己房間?」
支葵沒回答,「妳都沒話要跟我說的嗎?」
「有什麼好說的?」感覺到有些彆扭,莉磨害臊地往旁邊看去。
「莉磨,我是認真的哦。」移步,走到莉磨的面前,支葵開口。
「什麼認真不認真?」主人堅持繼續裝傻。
「對我來說,那不只是吻戲。」寵物執意要她面對現實。
她,當然懂得支葵的意思,可是……
她也是吸血鬼,當然明白吸血鬼唯有吸食自己所愛的人的血時才會感覺滿足。
她當然知道供應支葵吸血的自己,對支葵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但是因自己貴族的存在,她從小便受到母親的鄭重告誡,她不能隨便動心,更不能隨便吸其他吸血鬼的血。
即使,她自己也越來越不能壓抑對支葵的血的渴望。
明明是姐弟,明明是主寵的,不是嗎?還是一直以來,那都只是她用來欺騙自己的假象?
「……莉磨。」他的手再度撫上了莉磨的臉,但卻不是為了拍攝、為了工作。
「支葵,我……」
她不想思考,也不想壓抑了!
雖然吸血鬼擁有長年又常保青春美麗的歲月,也許在這麼長時間之下,他們容易厭倦、容易變心,但是,他們擁有血的契約。
他們的愛就如同他們的面貌不會改變。
這麼多日子以後,她對支葵有信心,對自己也有信心!
莉磨拉下了支葵的手,然後拉下他肩膀的衣服,利牙咬破他的脖子,吸吮。
在吸血鬼的世界,吸血是比親吻、也比『我愛你』更親密的誓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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