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很喜歡看八卦報導,喜歡看名人的醜聞或糗事,八卦狗仔強調的是他們一切有圖為証,可是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嗎?有照片就一定有可信的故事嗎?
照片可以偽造,看圖說話可以說出完全一套不一樣的故事,求真或做假?一切就看你的企圖和手法。
我很喜歡和年輕人分享一部紀錄片《登月秘辛(Dark Side of the Moon)》,電影訪問了美國前任國務卿辛季吉,美國國防部長倫斯斐和以故導演庫布利克的遺孀,他們連手「証實」了人們從來不曾登陸月球,人類登陸月球的「故事」都是透過電視傳播的,沒有人親眼目擊,而電視傳送的畫面就是庫布立克拍攝《2001太空漫遊》的現場搭景……
如果這部紀錄片揭露的事實為真,那真的要改寫二十世紀的歷史,偏偏到了最後一個鏡頭,《登月秘辛》的導演才告訴我們,這部紀錄片的一切都是巧手製造出來的假故事,只要有名人訪問,只要有雄辯滔滔的論述,再冠上一個「紀錄片」的名號,人們通常就會接受它,相信它。這個故事示範了紀錄片如何來做假,如何讓人目瞪口呆,改變自己原本的信念。
前幾天看到八卦報紙報導了一則章小蕙與台北與中年男子出入飯店的消息。詳細紀錄了章小蕙來台北參加《聲影紀事》影展開幕活動後的那一個晚上,與朋友聚會後,在一位年約五十歲,操著香港口音的中年男子回到下榻旅館,然後就一個晚上沒有再步出旅館的八卦消息。
乍看這則報導,而且有三張照片佐証,不知情的人們很容易就推論出章小蕙有神秘男友陪她共進共出旅館,曖昧之情,都在圖上。但是,這則報導卻與事實出入極大。看到圖片後,再對照八卦報導時,我不禁噗哧笑了起來:「真會瞎扯!」
真相是,那位中年男子就是《桃色》導演楊凡的好友Norman,他是華人電影走上國際舞台的重要推手之一,華人電影能在九0年代頻頻於柏林影展得獎,負責替柏林影展選介影片的他是很重要的連絡人,《桃色》得能在柏林影展露臉,Norman的推介也很關鍵。事實上,Norman當天全程出席了《桃色》的記者會等活動,現場的記者都知道他只是一位單純的電影人。
影展主辦單位這次替楊凡和章小蕙都各自在旅館裡準備了一間房間,楊凡因為台北另有好友邀約,所以就把房間讓給Norman,兩人於朋友聚會後回返旅館就寢,自然不過。拍到照片的狗仔不知是真的不知Norman為何人,還是找不到切入點,不能守候多時,又編不出故事,無法交代,只好故意裝做不知情,寫下一則既曖昧,又引人遐思的不負責任報導,反正真正知情的只有少數幾個內行人。
這就是我們現在閱讀的影劇新聞的品質嗎?昨晚,有朋友在msn上這樣問我?我只能黯然地回答說:「是的,而且會越來越糟!」
做記者,我沒有跑過別的路線,從一九八四年開始,我就一直負責跑電影。我很珍惜這個人生機緣,雖然一開始也突槌多次,每一次的冷汗直冒對我而言都是再出發的動力,我不願意寫出來的文字或情節被內行人譏訕,不願意報導的內容被讀者挑剔嫌棄,就得努力做好專業功課(雖然還是一直覺得不夠,一直還是會有閃失),避免斷章取義,避免視而不見都是最基本的要求。然而,在傳統報社裡,影視記者出身,就很難獲得真正的重視,輕巧的文字風格,瑣碎的採訪方式,都是影視記者先天被人輕視的原因,不信邪,不願被人定型的影視記者只有多努力開發專業空間,才能走出自己的路;否則,就心甘情願地為八卦緋聞效犬馬之力吧。
我可以理解八卦記者以圖文故事換取高薪酬勞的壓力,然而面對含沙射影的不負責報導,還是會輕聲歎息的。
《x檔案》的女主角姬蓮.安德森平常最恨八卦記者,被迫要替新作品做宣傳的時候,最恨記者問一些五四三的緋聞瑣事,可是她的枕邊人歐桑尼(Ozanne),卻是一位記者,「他不一樣,」姬蓮說:「他負責替倫敦金融時報跑戰爭新聞。」
有的記者採訪世界大事,道德使命感超強,報社看重,政要禮遇,走在路上自覺都有風;有的記者只顧雞毛蒜皮,專挖見不得人的暗瘡,恨得人牙癢,卻可以換得相當不錯的金錢回報,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採訪心態及回報,建構了我們每天閱讀的媒體世界。
每回看到家門口又有狗仔守候,姬蓮都會暴跳如雷,覺得隱私被侵犯了,那種心情,就像梁朝偉到台北宣傳《2046》,一心想要去捧張震的場,想去走訪他所開的夜店,卻被埋伏在外的狗仔嚇得卻步。然而,姬蓮的老公歐桑尼畢竟是記者出身,理解記者的無奈,「他們也只是要混口飯吃,不要氣壞了自己!」歐桑尼一面安慰她,一面就會親自出面去和狗仔溝通,心平氣和好商量,一言不合暴跳如雷,也許反而中計,容易被人醜化的。
活著,很不容易,每個人的吃飯本領各不相同,有的人清風明月,簡樸地過著悠閒自在的日子,有的人就是要養家餬口,只能出賣靈肉……人間沒有一體適用的生存標準,才有踩在別人屍體上發財卻還繼續理直氣壯的人種。
有機會做你真正想做的人,想做的事,才是我真正羨慕的人。
至於我,每天寫一篇自己想寫的文章,就是這款人生的起碼步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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