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睡醒後，身邊果然沒有人。
看了下時鐘，早上十點。
按照慣例我先進浴室盥洗，整理好儀容後進入房間，孟勻剛好進來。「睡醒了？吃早餐吧！」她輕啄我的臉頰，而後走向飯廳。
是的，她一向早起，因為要幫我買早餐，她常說三餐一定要正常，怕我睡醒沒東西吃，所以她一向是負責買早餐。
我微微笑，隨著她走在後面，坐好了屬於我的位置，她將早餐放在我面前，我順手拿著吃。
「今天想去哪裡？」她微微笑的望著我。
「妳安排吧！我也沒主意。」我看著她愣了一下，接著笑笑回答。
「那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她的眼神彷彿說著「等等妳就知道」。
吃完早餐後，我換了衣服，她開車帶領我去她所說的「一個地方」。
我原本以為我知道她說的那個地方，但是到了之後，我整個傻眼。
這是我之前常來的校園，是我的母校，但，是大學母校。
怎麼會？我傻愣的看她一眼，她仍是笑笑的望著我，後來我摸不著頭緒，我也笑了。
她牽起我的手，我們在校園裡散步，「自從妳畢業後，就沒再回來了吧？」顯然是她先打破沉默。
「是啊！」算一算時間也三年多了。
「將來有沒有什麼目標？有沒有想做什麼？」她輕聲的問。
她．．怎麼會這麼說？但我不覺得奇怪，我知道她的用意。「沒，沒什麼目標。」我只是淡淡的說。
「沒關係，妳還那麼年輕，有的是時間。」她究竟在暗示什麼？她不想陪我了？
「年輕？真的是這樣嗎？我們只差半年，也是同一屆，妳跟孟葦還不是要接下妳爸的公司？壓力大到不行，我還能繼續這樣下去嗎？」其實我很沮喪，也許是孟勻寵壞我吧！
「真的，沒關係的。我跟葦是不得已的，妳不能拿我們來比較，這對妳是不公平的。」她站定扶著我的肩，溫柔的安撫我。
「真的．．．可以嗎？」孟勻，為何妳不再跟我說，有妳在，我什麼都不用煩惱？
想到這兒，我以最快的速度忍住欲滴下來的淚水，沒教她發現。我想，她也不會發現吧！
中午時刻，我們不知不覺散步到校園外，最後停在ＢｕＢｅｅ前面。
「餓了吧！中午吃這個吧！」她在等我回應。
我原本在放空，然後眼神拉到頂端，才發現這是ＢｕＢｅｅ，離學校最近也是最有質感的餐廳。
我笑著點點頭，然後我們進入ＢｕＢｅｅ吃午餐。
今天的活動讓我心不在焉，不，應該是說．．．自從我從美國回來之後，我整個人都心不在焉。
我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去對待孟勻，我覺得，我們的感覺只留在她離開以前。
是啊！怎麼可能會一樣呢？
不可能會一樣的，我無法再繼續癡人說夢了，現實還是必須面對的，我不要一直這樣下去。
我想要．．．面對現實。
「妳吃不下嗎？是不是太熱沒胃口？」我對上她擔心的眼神，再看看我眼下的食物，幾乎是沒什麼動到，難怪她會擔心了。
「是沒什麼胃口。」我根本就吃不下，而且也忘了我是怎麼點餐的。
「妳不舒服？」她的手覆在我額上，量了量溫度，擔心的問。
「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抓住她的手，嚇了她一跳。
然後她去結帳，我們就回家了。
回到家後，我坐在沙發上，不斷地在整理自己的情緒，直到我覺得可以了。
孟勻剛好坐在我對面，我們的話題就從我的話開始了。
「夠了吧？到這裡就好，我．．我受不了了。」果然，我的眼淚一直都不聽話，每每說一句話、一個字，我都會忍不住鼻酸。
「小妹，妳到底怎麼了？」她關心的眼神出現一絲震驚，我應該是嚇到她了吧！
「孟葦，不要再騙我了，我什麼都知道了。」淚水奪眶而出，一滴一滴都流進我的心裡，我感覺到我的心．．．快被淹沒了。
「妳．．．」她欲言又止，或許她懂得我在說什麼！只是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向我解釋吧！
「妳還記得我去過美國吧！妳們都以為我只留一個禮拜就回來了嗎？妳們以為我見不到孟勻我會回來嗎？妳們都沒孟勻那般瞭解我。」我情緒算平靜了，至少我沒有大吼大叫。
她只是直直盯著我，無話可說。
「想不到吧？我在美國留了將近一個月。」我邊講邊笑，因為我知道她懂我的意思。
她蹙眉，「妳．．．，那．．．」她或許太震撼了，字不成句的說不出話。
「是啊！我有去公司，我聽到妳跟嚴叔的對話，我也去醫院看過孟勻，我甚至．．．參加了她的告別式，這樣．．．妳懂了嗎？」我字字哽咽，眼眶泛紅，瞳孔不斷冒霧，早已淚流成河。
「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她摀住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在華盛頓待了幾天，本來不甘心沒見到她就回來，還好我住的飯店老闆人很好，他答應幫我延長簽證，所以我可以繼續在美國多留一個月。接著幾天後，我逛街逛到醫院附近，看到妳跟嚴叔從醫院出來，還把妳誤認為是她，看到妳們的臉色很沉重，所以忍住沒衝過去。過兩天我去公司找她，直接搭電梯上２０樓，沒看到高級秘書，本來想直接敲嚴叔的辦公室門，可是門沒關好，所以我就聽到妳們的對話．．．．．」
「妳有沒有打電話給沐芹？」嚴樹邊翻公文邊跟坐在沙發上的嚴孟葦聊起天來。
「沒有，怎麼了？」嚴孟葦一直在翻不知道是什麼書的書認真看著。
「我覺得妳還是打個電話給她，確定她真的在家，不然被發現就麻煩了。」
「唉呀，她一定是回去了啦！不用擔心，她的簽證只有一個禮拜，她一定得回去，不可能會繼續留在這裡的啦！」嚴孟葦一副不耐煩模樣。
「小心點比較好，我是為妳著想。」
「知道了，有空我再打。」她隨便敷衍父親，繼續翻著手上的書。
「對了，妳今天要去醫院嗎？」嚴樹忽然抬起頭看向嚴孟葦。
「沒有耶！你要去就去啊！．．對了，你聯絡媽了沒？」
「聯絡了，她說這幾天會過來。」嚴樹嘆了口氣，「勻真是命苦啊！她這一生都是這麼順遂，有個好家庭、有個好女朋友、有個上市事業等著她，卻偏偏．．．這麼短命。．．．這種家族病史是四代才有一個可能中獎，妳們都才第三代，她就偏偏被選上了，真的是天意啊！」嚴樹不斷地在嘆氣。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有病史也就算了，偏偏這種病現在還沒的醫，根本就是有多久能活都已經註定好了。」嚴孟葦也語重心長。
「不過醫生說她還能活２５年已經不錯了，有些人才活十幾年就不行了，何況勻還多活了幾個月，意志算很強了。」嚴樹心疼嚴孟勻的堅強。
「她是放不下沐芹。」嚴孟葦很清楚她是為了什麼在硬撐。
「我跟妳媽討論過，不想再讓勻一直拖下去，這樣她的器官會一個一個衰竭，這樣對她不好，我們．．．決定大後天拔管，讓她好好的走。」嚴樹說著說著哽咽起來。
「什麼？拔．．．管？」嚴孟葦不敢置信，瞠大了眼。
「為了她好，也必須這麼做了。我們也很捨不得啊！」嚴樹不自禁的啜泣。
嚴孟葦走到父親身邊拍了拍嚴樹的肩膀安慰他，過了許久，「我知道了，沐芹那邊就交給我吧！」
「聽到這裡我整個快要崩潰，但我沒驚動妳們，自己跑到外面去冷靜，還好公司沒人看到我，不然我可能沒辦法再繼續留在那邊了吧！」我瞪了孟葦一眼。
「我．．，妳聽我說．．．」她還沒說話就被我打斷。
「然後我冷靜下來之後，我就去醫院，回想妳們說的話，判斷她可能是在加護病房吧！所以我一直在等開放時間，好不容易等到了，接著我終於看見孟勻了。．．．她變得好瘦、好憔悴，可是我覺得她好像很高興，好像在笑。．．．我想，她應該知道是我吧！接著我坐在床邊陪她說說話，沒想到飛一趟那麼遠的美國卻只能陪她１５分鐘，妳知道嗎？最後的１５分鐘。」我哽咽到最後是泣不成聲，只能掩面哭泣。
「沐芹．．．」孟葦拍了拍我的肩，卻安慰不了我，也許該讓我好好的哭一場，對我比較好吧！
所以她一直沒在說話，或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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