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潭彌漫的沙,漸漸沈漸下來。看見屋的頂端、看見城市的本來風貌。
一個新班,到了中期,就能出味。看見學生的本來。
離放學到上課,有一段空窗期,學生無主,在校自由活動。
幾乎每次到班,都要處理孩子們的糾紛事件。(所以下學期,我會把時間往前調至1:00上課。話說此。因未來,緣份聚合仍要隨緣,我珍惜著當下每一個相聚。)
胖胖的「小高」,一言不合就出拳揍人,打完了,才又頻頻的跟人說對不起。在作文簿裡也知道要改過,但一出口又是不好聽的話。我知道一個孩子的改變需要很長的時間做調整。
他在作文(自己的煩惱)裡,開頭寫著:「我煩惱我可以做一個好學生嗎﹖我可以做爸爸媽媽心中的好孩子嗎﹖…」
嗓門很大的「小軒」,脾氣像瓦斯爐,「轟」一下就爆發了。曾因女生板擦灰碰到他,他一掌就把板擦拍在她身上。女生氣哭了,在外奔走找救兵,剛好遇見我來了。
來班總是要處理這種事。前幾天上課前,我再問小軒:「你今天心情好嗎﹖」、「今天你會和誰翻臉嗎﹖」他做出撥臉皮的動作:「我和自己翻臉啦﹗」
這一次他在作文(作文課的煩惱)裡的第一句話寫:「我喜歡上作文課,…」
巡堂時,我看見覺得好感動哦﹗其實也驚訝﹗因為他二、三次被我面對面「教導」很久。居然他是喜歡上作文課的﹗
之後話題扯遠了,我想把他的內容抓回來,我問他:「為什麼喜歡作文課﹖它有什麼『不一樣』﹖…」然後他寫的是「自己」的不一樣:「我上課有時候不一樣,因為有幾天很快樂,有幾天很不快樂﹗」他也知道他的情緒變化很大,我真希望他上課前是先保住好心情﹗才能把握每一次老師精心準備的課程。
整個班,令人很放心的「小陳」,聰明有自信,認真且反應很快。
經過川堂時,我看見表揚市模範生裡的照片有他。我認為的確受之無愧。
但這次作文他吐露了心情:「我一點也不想擁有過人的才藝,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九十五以下少一分打一下,每次考試前,都非常害怕,…為什麼課業對他們來說,這麼重要﹖考得好變皇帝,考不好變窮人,….」
這小小的身軀,有著優秀的頭腦,讓人以為他巨大無比,但小小的心靈仍需要「惜惜」和「抱抱」。
這世界上有這麼多的標準,優秀的孩子總是被注予更高的期待,也許,再高他也爬得上去﹗但和同齡的孩子一比,失衡了﹗在追著什麼﹖
任何標準,最堅定的,是自己定的,跨越了、過關了,當下的自己才能真正感到最大的喜悅和成就。
「阿珍」上課大嚼口香糖又愛趁機找人說話,作文寫不完拖下課時間,覺得老師等學生是應該的,她說:「這是老師的責任」。在作文裡,說到哥哥對她很好,這是「應該的」。
雖然我總是大放「愛心時間」等學生,我也一定會最後離開,但她的言詞讓我不寒而慄。
對於別人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必不能感到真正的幸福。
她的作文也令人不敢領教:「我是十全十美的人,…希望大家都像我一樣成功…」
漸漸了解孩子的個性,關係更親密,孩子也漸漸能在文字裡釋放心情。
「真實」的孩子浮出抬面,有的惶恐、有的疑惑、有的需要扳正。這才是作文課的教材,作文課學什麼﹖引導孩子正確方向,,是我最重大的任務。更了解孩子時,更是感到重擔壓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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