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門的官網裡看到李靜君老師的這篇訪談,超棒的,
轉貼過來跟大家分享。(我有一些想法寫在回應中喔)
原址在這:http://www.cgds.com.tw/class/class-4.html
現代人的心
靈魔法術
訪「生活律動」成人課程教案顧問李靜君老師
「如果想要高,就要往下紮根;如果想要動,就要有一個持續而穩定的方向!」這不是現代禪話,也不是哪個人的人生座右銘,這是雲門舞集舞蹈教室「生活律動」成人課程教案研發顧問李靜君老師隨手捻來的一個例子,說明人體自然的動作,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但是因為太淺白了,不是現代人複雜的頭腦所慣於邏輯演繹的理解方式,以至於教人乍聽之下,真的聽不太懂。
十七歲進入雲門舞集,站在舞台上經常擔任最亮眼、最吃重的角色,目前是雲門舞集的助理藝術總監暨排練指導及舞蹈教室教案研發總顧問,李靜君可能是雲門舞集創
團以來,資歷最久的團員之一。當她談起雲門舞蹈教室「生活律動」成人課程,從零到有、逐漸成形的過程,以及她自己在參與教案編排時所面臨的思考,她略為沈
吟,選擇從淺白的說起。
謎樣的身體,是靈魂的住處
身體與動作,可能是專業舞者今生最熟悉不過的事物了,靜君老師表示,運用了那麼久的身體,她發現,就連專業舞者和身體之間,仍有幾個「黑洞」般的迷思。第
一,國內早期的舞者極容易受傷,因為舞者往往不顧一切,只想把肢體做到需要的極致,跳得高者,還要再高!轉得快者,還要再快!舞者成天「與疼痛為舞」,一
點也不稀奇;情緒方面也是這樣,好像只有極端的愛恨情仇,才能將這股情緒化為舞台上驚人的張力與動力!雖然名為「舞者」,但他們真正從身體與動作中得到的快樂,似乎顯得太少、太短暫。
這個迷思留在靜君老師的心裡,後來,她赴英國攻讀舞蹈碩士的期間,第二個迷思冒出來了。她同時接受過東西方專業的舞蹈訓練,但身為東方人,處在西方族群中,
許多差異卻變得格外明顯,例如,同樣是膝蓋微彎的蹲姿,西方舞蹈課室中稱為「Plie~」,東方舞蹈教師卻喊作「沈~」,不僅說法不同,同一姿勢呈現的質
感竟也完全不同,這小小的差異,可以是背後全面文化差異的分野,那麼逆向思考,人類肢體動作最初,沒有任何分野的「同」,又是什麼?
學業完成一個段落後,靜君回到台灣,當時雲門已有「舞蹈教室」的推動計畫,林懷民希望靜君加入教案研發行列。承續前兩個思考,靜君再度提出第三個問題:現代
人,尤其是大多數生活在擁擠都市叢林中的都會人,他們需要怎樣的一個身體空間?如何在這樣的身體空間中生活、共處、覺得舒適?如果身體是靈魂的房間的話,
現代人又有哪些樣貌的「室內布置」?
能量,是一切基礎的基礎
從運用身體最熟悉不過的舞者,到東西方動作質感的逕庭,到擁擠的都會人難覓的舒適體態,靜君老師將這些問題的答案推往同一方向:我們究竟要怎樣「動」,才能
讓身心都很舒服?當然也包括了:我們是否真的夠認識自己的身體?我們是否注意到一切心理的元素:傷痛、平靜、憤怒、歡愉,這些情緒無不在我們的身體上留下
柔軟或僵硬的痕跡?我們是否察覺心念、欲望乃至性格,也都左右了我們身體的型與質地?
靜君老師說:「把專業舞者曾受過的訓練拿掉,把東、西方舞蹈的態度拿掉,再把人們與生活之間已養成的空間認知拿掉,我們會發現是『能量』在動。一切基礎的基
礎,就是能量!」對感官認知已發育成熟的成人而言,重新讓他們認識自己的能量,將能量釋放出來,甚至適意地展現能量,便成為雲門「生活律動」成人課程的主
旨。
靜君老師和其他教案委員們以「減法」進一步釐清成人律動所需要的內容,她說:「我們盡量把現代成人身體所不需要的東西刪去,例如現代人普遍能量不足,所以一上課便開始數拍子、動個不停,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這種機械性『耗損』型的律動方法,我們不要!」
「又如,學員上課必須再學一套新的舞步、一套『舞蹈的標準規則』,不管那是不是生活環境中原本熟悉的,學員仍必須負擔一份腦力來記住這一套又一套的舞步,這種無法使大腦放鬆的律動方法,也不是雲門成人律動課程所要的。」
至於能夠達到身心紓緩的spa美療呢?靜君老師說:「靠別人的推手,也許一時能達到放鬆、養神的功效,但別人的推手,畢竟還是沒辦法推到我們深層的肢體與靈魂!唯一一途,便是靠自己,讓自己的意念與肢體之間良好溝通,讓『我想做什麼』這句話,在體內便能情投意合!」
藏鏡人,你將往何處?
所
以呢,靜君老師在成人律動試跳課程中,叫我們盯著自己兩隻腳丫子中的一隻,然後自己按按那五顆腳趾頭,試著跟它們說說話,把它們拿到臉頰旁,就像講電話一
樣……就這樣,我們慢慢跟自己的一隻腳丫子重新建立了親密關係,我們或許會發現,每天用來走路、站立的雙腳,我們早已疏於對它下達指令,因此,它也顯得不
怎麼服從我們的命令;我們或許會發現,根本沒辦法把腳丫子拉到臉頰邊,這一條路有太多的關節不肯合作,背脊在鬧革命、髖關節相應不理,大腿外側肌臨時短
路!
我們微微出糗,迴避正視鏡
中的自己,那種情形就像我們在生活中時時防範、但總是抵抗不住的挫折感,「吁——」我們洩了一口氣的,原本椎胸弓頸的挑戰姿勢不見了,鏡中的自己又塌胸又
突腹,我們只用胸腔淺淺的呼吸,只要再多一點,我們便會摒住呼吸,忍耐著,祈禱自己千萬別惱羞成怒,別在大庭廣眾中崩潰……日覆一日,我們就這樣在繁瑣的
心思與情緒中,阻斷一呼一吸,也阻斷全身帶氧的細胞向我們傳達的種種訊息。
呼吸間,感知生命的溫度
靜君老師強調:呼吸,是身與心溝通的橋樑,吐與吸之間,帶動身體一切能量,就像潮浪在大海中和諧自然的運作。從這裡,雲門「生活律動」成人課程的主架構成
型,課程中最重要的四件事,依序是:呼吸,以放鬆身體、集中意念的方式調整呼吸,當呼吸調順時,整個人的精力隨之澄淨,一種愉悅的情緒自然升起。
在輕輕的愉悅情緒中,教師會引導你體驗自己身體的每一關節,都會成人往往由肩與脊椎最先打結,在和緩放鬆的動作中,慢慢鬆開緊繃的身體,而後才能順利的、不
費力的運用肢體的能量。第三部分是流動的小品,初期,學員以中庸速度體會肢體的流暢感,使能量非亢奮、非萎靡,而是飽滿且沈靜;最後,進行第四部分的課
程,靜君老師將之稱為「收功」,將經歷了打開、移動、協調的肢體經驗留存下來,彷佛一種資源回收,因為這一連串的經驗,都屬於「真實的你」。
「身體放鬆,意念集中。」靜君如是說,當堆積在身上不必要的壓力、僵硬、疲勞、傷害全數盡除後,慢慢地你就能將指令傳達到身體各部位,而身體的每一經脈、肌理乃至內臟器官的各類訊息,也能如實地傳達讓你感知。到時候想要怎麼動,都能夠和諧地、靈活地、優雅地,暢快地動!
「生與死,消與長,天空、大地或深海,你會發現身體的律動其實和自然現象一樣,所有的肢體訓練,細細品味,其實都是人生。」這句話呼應著一開頭,靜君所說的:
「如果想要高,就要往下紮根;如果想要動,就要有一個持續而穩定的方向!」她認為,「生活律動」成人課程中的動作,幾乎都是「圓形」的,正意味著每個人都
可以擁有更圓融的人生。
「只要相信自己,你很快就會看到改變,」靜君說,一般成律課的學員,三個月之後,就能發現到與自己身體相處的好處,至於終點站在哪裡呢?練到什麼地步才算「畢
業」呢?靜君用台語回答說:「這是一世人要做的事!」沒有終極目標。最讓她感動的,就是看到學員享受在自我延展出來的小宇宙,那種融合了人生經驗、收放自
如、動靜得宜的狀態,靜君說:「因為,懂得和自己相處的人,從而也能感知到別人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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