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島閱讀 SARS：Smile And Retain Smile ●在文學的審美中追尋真善 ●在新聞的發展中追蹤真相 ●在生命的浮沉中追求真我

10,055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阿娟從深圳打長途電話給我：「放暑假了，我姐姐、姐夫在深圳辦了一間蛋糕廠，便過來幫她們一把；你有空就過來看看吧！」我深感愕然：「好吧，我一定會去的」。
　　擱下電話，我有點不知所措。
　　她的聲音還是那樣親切溫柔，令人心花怒放，那充滿磁性的音色裏，不僅僅融彙了當年的純情，更增添了一絲剛毅。我感到陌生，卻不能忘記。
　　　　　　　　　　　　　　　　　
　　我忽然想起那年夏天，她沒有說完的一番絮語。
　　「親愛的，我是你的，你會不會忘了我？」我不知如何回答，隔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別這樣說，我不值得你浪費時間」。
　　下弦月已經升起來了。我們在村裏最偏僻的石榴樹下吻別。她起伏的胸脯緊緊貼在我的胸前，她喘著大氣，眼眶閃著淚花。
　　「娟，別，別這樣，我真的愛你，愛你……」。
　　娟抬起頭來，癡癡地望著我。
　　我有點害怕，怎麼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她比我小一歲，我們可謂青梅竹馬。可是我從來都不覺得這是緣份。
　　她那紅潤的臉龐，總是令我心潮澎湃。我情不自禁地摟著她，柔情地說：「娟，我也愛你，你會不會嫁給我？」她把臉別過去，一片紅暈飄在那秀麗的臉上。
　　我們緊緊地摟抱在一起。
　　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夜。
　　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熱吻她的雙唇。
　　「我是你的。」她好像說著夢話。
　　我不敢推開她。我知道，她並不屬於我。她的父母早已將她許配給村裏的代課教師許迪。
　　我恨透許迪了。
　　但我決不會懷恨阿娟。
　　　　　　　　　　　　　　　　　
　　在我高考落第的那天，她嫁給了許迪。我不肯喝她們的喜酒。阿娟紅著眼對我說：「我這一世永遠是你的。」
　　「不，娟，我們有緣無份。來生再見。」
　　她搗鼓般捶打著胸脯。
　　我彷彿失去知覺，心中卻堆積著怒火。
　　娟出嫁的隊伍從我家門前經過，我發瘋似地逃離村莊。那一刻我發誓，一定要讓她後悔。可是，當我一年後回到村莊，她抱著兒子從我眼前走過，我發現她的眼眶是那樣紅。我突然心軟了，我有些失態。當時我只知道，她是多麼孤獨！
　　那一夜，我徹底失眠了。我總是忘不了當初的夜晚。
　　　　　　　　　　　　　　　　　
　　心漸漸冷了，日子還得過。那天，我拎著包袱外出打工，正好在村口相逢。「阿娟，你好嗎？」我以嘲諷的口氣向她打招呼，斯時，心中仍有許多恨。她卻不肯說話，不斷哽咽，淚水不停地流淌著，正如村前的小溪。
　　才過兩年多，我沒想到會在電話中與她相遇。
　　「他去年就死了。前幾年沒再教書，就來深圳打工，被工廠的大火燒死的」她冷冷地說。
　　我先是幸災樂禍，腦海卻一片空白。
　　「你現在好嗎？」我漫不經心地問。
　　話筒那端傳來嬰孩的哭聲。
　　「阿娟，別掛線……」

　　「我仍然愛……你……只要……我們同心協力，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突然動情了。此時此刻，我反而恨當年的怯懦。
　　「娟，我這輩子不會娶別的女人」。
　　她嗚嗚地哭了。
　　當阿娟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一時失去了主張。她還像記憶中那樣純情，只是臉上多了歲月的滄桑。我悄悄拉著她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爸爸媽媽死活不肯同意我的主意。但是我鐵了這條心，非阿娟不娶。
　　這就是阿娟逃到深圳的秘密。現在我再也不能等待了，阿娟需要我，我也不能離開阿娟。
　　我再次拔通了深圳的電話：「阿娟，今天十二點，你在羅湖關口等我！」
　　1999.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