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島閱讀 SARS：Smile And Retain Smile ●在文學的審美中追尋真善 ●在新聞的發展中追蹤真相 ●在生命的浮沉中追求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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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 彤 秦 島



安享你圓滿的眷顧
我枕潮頭高臥

星星都回落了
漁火閃處是它們的窩？

風涼如水
夢搖著魚尾
　　　　　──選自詩人丁岸遺著《都市餘音》

1.
　　二○○三年七月十四日，香港高溫三十四度以上。但我們的腦海一片淒冷。因為詩友丁岸永遠走了，他真的枕著潮頭高臥，安享一切圓滿的眷顧；因為熟悉的風沁涼如冰水，而夢依然搖著魚尾──那可是丁岸的遺笑？
　　早上十點，我和王彤結伴來到丁岸的靈堂拜祭他，實際上儀式十一點才會開始，靈堂內空無一人。環掛的花圈是如此孤寂，只有他從靈位望過來的淺笑，是這樣親近。
　　我們的淚水禁不住在眼眶打轉。
　　丁岸不算多產作家，但他始終寫得真誠；丁岸沒有多少豪言壯語，但他為文學獻出了寶貴心血；丁岸心中的鐵樹早已開花，但他還有未曾浪跡的天涯！
　　所以，他留給這個都市的「餘音」，成了永恆的迴響。

2.
　　我們知道他病重，到傳來壞消息，不到一個月。
　　大約是六月上旬，有一天晚上，我正上班，王彤在電話中幾乎哭著告訴我：丁岸恐怕不行了。我愕然。過去只知他有胃病，沒聽說患頑疾。「會不會是醫生搞錯？」我自欺欺人安慰王彤，也安慰自己。
　　其實，今年春節後，我們仨文友在電話中拜年之餘，還相約一日飲茶談文。我即興朗誦了最新詩作《永遠的水仙》，並矚丁岸也來一首。他說，再說吧。
　　到今天才從他的遺作和他女兒口中得知，他去年九月已作了半肺切除手術。但沒有想到，收在《都市餘音》中的兩首詩：《水仙》、《海龜》，正是寫於二○○三年二月一日和三日，這應該是丁岸最後的兩首詩。從時間上來看，《水仙》是寫於和我通電話之後。詩曰：

案頭伴我讀書
日日供你清水

續水，笑靨漸顯
續水，換了流年

家，有了亮點
夢境清幽幽

日子啊，慢些走
莫逆友，多聚首

　　由此可見，丁岸當時是多麼渴盼和老朋友多聚首啊，只恨天意弄人！
　　然而，他始終找出各種「藉口」，推掉我和王彤的遨約文敘。六月二十五日，王彤打通了住在醫院的丁岸的手機，只說了幾句，丁岸已有氣無力。王彤對他說：「秦島和我都想來看你……」他回答說：不要來！
　　我和王彤都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下決心做不速之客，直奔醫院看看丁岸。豈料丁岸匆匆於六月二十七日凌晨走了。
　　嗚呼！自古多情空餘恨！雪雨風霜月未沉。可憐今夜夢依稀，冰心一片在綠衡。

3.
　　在丁岸的靈堂，他的女兒代贈丁岸的遺著《都市餘音》，薄薄的百頁詩集，此時此刻為何這樣沉重？
　　其中一首寫於手術前的短詩《假如》，揭示了他不願朋友去看他的秘密：假如我沉睡／不要告訴我的媽媽／老人家不能擔驚受怕／就說兒子遲些來探望／出一本好書帶給她／／假如我沉睡／新知舊雨不勞惦掛／請恕我入院不曾通話／君子之交本清淡如水／是男兒有難也瀟灑……
　　丁岸啊，你可知道，君子亦有淚，君子亦有哀！昔日，我們在九龍灣，一杯清茶，幾個小點，也能侃上一個下午，詩文歌賦；可是今天，我和王彤，面對著你，有愧，有恨，有悲。
　　但我們沒有哭出來，因為我們深知，你不喜歡眼淚！
　　丁岸，遠方很遠，一路走好……

　　　秦島執筆
　　　2003.07.14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