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島閱讀 SARS：Smile And Retain Smile ●在文學的審美中追尋真善 ●在新聞的發展中追蹤真相 ●在生命的浮沉中追求真我

10,055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依戀土地










　　大姐走後三個月，父親也去世了，母親更加孤獨。我們四兄弟，都在外地工作，一家大小各有依歸；二姐和兩個妹妹早已外嫁成家。千求百求母親，隨便她老人家高興，跟誰過都沒意見，可是她仍然無動於衷。
　　送父親上山翌日，我的假期已到，當然依依不捨。天亮了，我跪在母親懷裏，淚水直淌：「娘，是我不孝，是我不孝啊，你打我這個不孝子吧」。娘和我哭成一團。七十多歲的老人，哪裏經得起離別？我懂得娘的心事。
　　今年清明節前夕，兩個哥哥回鄉掃墓，希望娘也一起到城市居住，但最終都沒能如願。最近我趁假回去看望母親，三個哥哥不約而同和我一起返回故鄉。我感到有些奇怪。
　　我特地選在母親節前一天抵達老家。娘是個沒有文化的村婦，她當然不懂這個西方節日的意義。其實春節後不久，我就得知娘又種了一塊地，叫人耕地插秧。她怕我知道，矚親人撒謊。
　　吃飯的時候，我冷不防突襲：施肥了嗎？娘脫口而出：叫人做完了。話音剛落，她似乎感到說漏了嘴，忙改口：「不知道呀」！但娘始終是個老實的鄉下人，很快就認了她耕田的事。我說：娘，你這把年紀，就別再下地幹農活了。萬一跌倒甚麼的，收的那點穀子還不夠藥錢。七老八十了，你還要種田，人家會說我們兄弟不孝啊！
　　「那是一塊好地，丟荒了太可惜！」娘自言自語道。
　　土地是農家的命根子，娘一生人最熟悉的就是泥土。所謂：靠山吃山，有地吃地！娘對土地的依戀，我能理解。那天，娘特地給兄弟姐妹們講了一個我小時候的故事。話說有一年夏天，我大概十一、二歲，請纓和娘一起去「做田坎」（給農田除雜草），我噼里啪啦就完成了三坵田。可是，收工回家時，娘發現我的雙腳被禾桿划出一道道血痕。她說：「哎喲，怎麼會弄成這樣子？」我可以想像，當時娘是多麼心疼我。只是這件事我一點記憶都沒有。我是農民的兒子，幹點粗活算得了甚麼呢？記得二十多年前，得知考上大學那一刻，我正在插秧。當然，之前我就告訴爹娘：我會考上大學的，以後參加農田勞動的機會可能不會太多了。
　　直到今天，我非常明白，要娘一下子離開她勞作大半輩子的土地，是多麼艱難的事啊！泥土的味道，就是她生活的芬芳。父親去世的前幾年，也一樣要弄塊地耕種，我們兄弟一直拿他沒辦法。
　　連哄帶騙，游說了三天兩夜，這回我們把母親帶往城市，與其說是為了省卻她的農作生涯，不如說是為了我們自已的生活嚮往。離開家鄉土地，娘不一定能夠適應，但我們已沒有更好的方法。回想起來，有些殘忍，也有些自私。
　　那天，和母親一起走在家鄉的田埂上，我真想大哭一場。
　　哦，故鄉，我依戀的土地，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2006.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