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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半個多世紀的「掌中夢」






　 台灣木偶大師、「亦宛然」掌中戲劇團創始人李天祿先生，七月十八日結束了他在泉州尋訪掌中藝術之根的短暫旅期，依依不捨地踏上歸程。這位年逾八旬的老藝人，早在二十四歲時，就想赴大陸尋根訪友，後因故未能如願以償，孰料一擱竟是半個多世紀！
　　十天匆匆而過，令李老先生耿耿於懷的「掌中夢」已變為現實。返台前，他興奮地向記者談起這次在「木偶之都」泉州結下的三段藝緣。
　　很早以前，李天祿就從國外得知泉州著名木偶藝師黃奕缺身懷絕技，所表演的提線木偶戲技藝嫻熟，妙趣橫生，在海內外享有盛譽。今年元宵節，他特意讓兩個兒子陳錫煌、李傳燦到泉州拜黃奕缺為師。
　　僅僅相隔半年，李老先生置盛夏酷暑於不顧，親自跨海來到古城泉州。百源池畔，刺桐樹下，李、黃這對海峽兩岸陌生的「老知己」，一見如故，雙雙禁不住激動得淚水盈眶。李說：「來到泉州，就像回到自己家裏一樣親切。」
　　李天祿九歲即隨父學習偶戲，至今已從藝達七十三個春秋。他親切地對黃先生說：「布袋戲的根在泉州。我記得以往台灣布袋戲藝人都能演嘉禮戲。有句俗話：飲水思源，我把兩個兒子拜托您栽培，就有這個意思。」
　　今年正好是黃奕缺從藝五十周年。十七日晚上，他在泉州木偶劇團親自為李天祿先生表演了拿手好戲《馴猴》，並將一尊二尺多高的「戲神」田都元帥即相公爺雕像，贈送給李先生。最後，兩位木偶大師還相約，不久的將來，聯袂在台灣、大陸及國外演出木偶戲。
　　被譽為「木偶之父」的泉州著名木偶頭雕刻大師江加走，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逝世了。遲到了三十五年的李天祿先生，在泉州同行的陪同下，穿過古城悠長的大街小巷，晤訪了當今泉州又一知名木偶雕刻師林聰權。
　　現年四十一歲的林聰權，出生於泉州城內一個紙紮藝人之家。十二歲時進入泉州木偶劇團學習木偶雕刻。他師承江加走大師的造型傳統，並加以發展。近年來，他系統地制作出一百二十件造型各異、形神兼備、新穎生動的木偶頭工藝品，堪與江氏絕作相媲美，使閩南木偶頭雕刻藝術繼江加走之後出現又一高峰。
　　古城夏夜，燥熱難耐。李天祿卻顧不上拭擦滿頭大汗，捧著林氏木偶頭，輕輕地摸了一遍又一遍，左右端詳愛不釋手。他驚嘆道：「真是江加走再世。既有傳統的神采，又有獨特的創新，如此成功的探索，非常難得。」並當即提出，希望將來能收藏到林先生的木偶頭傑作。
　　掌中戲是中國木偶藝術的稀有品種，分為各具藝術特色的南、北兩大流派。晉江木偶劇團現任團長李伯芬表演南派掌中戲，早已名聞遐邇。而在台灣，李天祿亦熟知海峽對岸這位本家，六十年代初期即在羅馬尼亞國際木偶聯歡節上榮膺金牌。
　　七月十一日晚，李天祿先生驅車前往晉江，欲睹「晉江李」的掌中絕活。當晚上演的是改編自《今古奇觀》的掌中戲《玉盃記》。率先出場的生角木偶剛「吟誦」完第一句「定場詩」：「博覽詩書仰聖賢」，坐在台下的李天祿感到驚喜萬分，不知不覺脫口而出接著和誦：「獨佔鰲頭第一先，詩書不負平生志，有日朝拜玉階前。」誦畢，他欣喜若狂：「找到了，找到了！連道白、走步都沒差一絲兒！我們是同宗同源的。」
　　待汗水淋灕的李伯芬走下場來，李天祿情不自禁急步上前，讚嘆道：「看了您表演的正宗南派布袋戲真痛快！可惜台灣只有北管布袋戲。」
　　「盼望您早日到台灣演出，讓台灣人開開眼界。」握別之際，李天祿對李伯芬說。
　　晉江李答曰：「我們是隔岸姐妹團，和兄弟一般親哩。」（199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