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保釣人士首次登島紀實
正當人們將目光都鎖定在28日從廈門出發的保釣活動時，誰都沒有注意到，23日從浙江樂清出發的一艘漁船，正悄悄地向釣魚島靠近。這艘漁船出海的目的其實與打漁無關，卻滿載著保釣人士——為何28日活動的主角此時會在這裏出現？
釣魚島
出海·聲東擊西
22日晚上，家在北京的張惠芸突然接到丈夫馮錦華打來的電話，說還要到溫州出差幾天。張女士後來向記者回憶，一向和老馮很有默契的她，當時預感到可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且八成與保釣相關。
妻子的判斷是準確的，此時距離馮錦華和其他保釣人士原定向釣魚島出發的時間只有不到6個小時。
此次從浙江樂清出海，目的明確，就是實現國人再次登上釣魚島的夢想（上一次登上該島還是香港保釣人士8年以前實現的，大陸保釣人士還從未登上該島——編者按）。籌劃工作3個月之前就已開始。
23日淩晨1點，包括馮錦華在內的16名保釣人士，加上6名船工，搭乘漁船出發。進入距離釣魚島50海裏範圍以內，漁船的雷達上突然出現幾艘不明船隻的陰影。依據以往的經驗推斷，這是附近遊蕩的日本海上保安廳軍艦正在跟蹤。以前歷次保釣，一般進入50海裏以內都會開始受到日艦攔截。也許是因為這次漁船不斷變換航向騙過了日艦，“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幾艘日艦追了一會兒就從雷達上消失了”，馮錦華回憶。
從23日淩晨出發，到24日淩晨接近釣魚島，保釣船已經在海上徘徊了相當長時間，有些隊員開始出現暈船現象。馮錦華回憶，為了不打草驚蛇，該船甚至往回走了一段時間。當日本軍艦回過神來，該船距離釣魚島已經只有3海裏了。
日本保安廳大型軍艦的探照燈光劃破了黎明的暗灰色，“他們開始向我們喊話。”直到此時，馮錦華他們才將秘密出海的消息向外界正式公佈。
保釣船毫不理會，繼續向釣魚島進發。相形巨大的日本軍艦因為吃水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靈巧的保釣船甩在後面。“這明顯看出當時日本方面準備不足，以往他們都是用小型軍艦和我們糾纏。”
登島·“捉迷藏”
1000米、500米……保釣船離釣魚島越來越近，中國大陸保釣人士從未如此近距離呼吸該島附近的空氣。
離島300米時，保釣人士開始準備登陸，事先預備好的玻璃鋼艇被放到海裏。據馮錦華回憶，由於操作不是很嫺熟，出了一些技術問題：但即使在當時玻璃鋼艇已經被撕裂、外挂發動機無法挂到保釣船上的緊急請況下，首批4位登島隊員仍下到艇上，以手替帶發動機，向釣魚島岸邊靠近。
此時，保釣人士也注意到另外一個情況的發生：日本軍艦也放下4人快艇，而且每人手持一前方帶鉤的金屬長竿。日方意圖已經很明確，一場小艇之間的較量再所難免：
由於乘作玻璃艇的登島隊員也帶著3米多長的毛竹，隔著一段距離，竟一度出現雙方棍棒相交的場面。馮錦華當時在漁船上看到：“當日本小艇企圖用金屬長竿鉤住我方小艇不讓它前進時，我們隊員就用毛竹擋開。”
就在玻璃艇與日本快艇周旋之隙，馮錦華和另外兩名登島隊員下到另外一艘事先預備的橡皮艇上。
一直與玻璃艇周旋的日本快艇看到這邊的動靜，馬上掉轉船頭朝馮錦華他們撲來。這一下子給玻璃艇一個難得的機會，頭四名登陸隊員奮力向釣魚島岸邊劃去。
讓日本快艇意想不到的是，眼看就要接近第二條“登陸艇”時，保釣船突然將已經放到水中的快艇收了起來。“日本人撲了個空，等到他們再想掉轉船頭追趕第一艘‘登陸艇’，已經來不及了”。
看見“第一梯隊”就要“得手”，馮錦華等三人再次放下橡皮艇，此時再次面臨和第一艘小艇同樣的問題：發動機無法掛上去。“扔兩把鐵鍬下來！”馮錦華朝船老大喊了一嗓子，就這樣“第二梯隊”憑著手劃著鐵鍬船槳出發了。
很不適應這種“捉迷藏”的日本快艇顯然已無心戀戰。當馮錦華等三人這次“真地”向釣魚島進發時，並沒有遇到日本方面的進一步阻攔。
就這樣，西元2004年3月24日6點26分，來自中國大陸的七位保釣人士，在全球範圍內保釣運動從上個世紀70年代開始以來，第一次登上這塊“深海中的翡翠”。請記住這七個名字，他們是：馮錦華、張立昆、尹東明、胡顯峰、王喜強、方衛強和殷敏洪（排名順序依據愛盟網——編者按）。
考察·偏插國旗
"當時心情十分激動，腦子裏一片空白。”七位登島者上島第一件事情就是展開一面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並舉行了簡短的儀式：將僅帶的一點食物——蛋黃派擺在地上，七人面向祖國大陸嗑了三個頭，“以示對國土的尊敬”。馮錦華告訴記者，“儀式看起來雖然簡短，但我們態度是非常認真、嚴肅的”。
方衛強是七人當中的攀岩高手，一登上釣魚島，難掩興奮的他，帶著一面五星紅旗，徑自向釣魚島深處走去。“他的目的就是登上釣魚島最高峰，將我們的國旗插在上面。”一提起這位同仁，馮錦華顯得很欽佩。據後來回憶，由於爬山時沒帶什麼食物，方衛強乾脆生吃了兩個螃蟹。
此時，日本方面也逐漸回過神來，馮錦華一行幾人出發不久，突然發現有兩個人正在試圖靠近泊在岸邊的兩艘小艇。由於海浪並不平靜，兩個人東倒西歪的樣子，至今提起來，馮錦華仍覺得很滑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日本海上保安廳總算派人將玻璃艇和橡皮艇“偷”到了自己的軍艦上。
不過，幾位保釣人士並未上前阻止。馮錦華告訴記者：“仔細看看這片國人一直以來向往的土地，是當時大家最急迫的事情，至於怎麼生存、怎麼回去的問題，完全見機行事。”其實，登島之後，除了蛋黃派、兩桶沙拉油桶大小的淡水、必要的通訊器材以外，七個人就剩兩把鐵鉤了。
記者在愛盟網上公佈的“保釣日程”上查到，馮錦華在24日上午10點多時曾發消息稱：預計將能在島上堅持3天左右。問起怎麼估算出3天時間時，他解釋說：按照每人三塊蛋黃派，一天一塊。
七位登島者走到哪里，就把國旗插到哪里。凡遇到侵犯中國主權的標誌物，七位元登島者都就地設法予以清除。
日本方面在後來曾專門登島勘察其標誌是否完好，其中發現一黑色大理石碑上被人刻上“釣魚島乃中國領土”字樣，幾位登上該島的保釣人士雖是最大“嫌疑”，但至今令日本方面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們後來並未從保釣人士身上搜出可在如此堅硬物體上篆刻的利器。本報記者從歸國的保釣人士那裏找到了答案：原來是登島七人之一——胡顯峰就地取材，用尖銳瓦片刻出來的，這也就難怪日本方面會嘖嘖稱奇了。
遭綁·6對18
目送七位登島之後，保釣船開始返航，準備回到浙江再帶上小艇返回釣魚島。
當天下午13點30分，保釣船接到馮錦華髮出的返回信號。不過保釣船在進入距離釣魚島12海裏時，就受到日本方面的攔截。
當天下午三點多鍾，馮錦華一行幾人正行進在釣魚島西部，日本海上保安廳的直升飛機在距離他們七八十米遠的地方降落。一群頭帶鋼盔、身著防彈衣、配槍和警棍的日本警察從直升機上下來，擋在馮錦華一行幾人面前，日本警察用中文盤問，馮錦華則強烈譴責日方警察的非法行徑。
日方每三四個警察圍住一名保釣人士，開始強行給他們帶手銬，並往直升機上拽。糾纏中，22歲尹東明受到毆打，其他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18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對峙6名手無寸鐵的平民，很快後者全部被綁上直升飛機，並被送往日本海上保安廳軍艦上。方衛強後來也在山上被發現並被日方強行帶離。
中國駐日使館召開的新聞發佈會透露，幾位保釣人士在被日本海上巡視船送往沖繩途中，受到了非人道待遇。馮錦華也向記者證實了這一點：發給的麵包上寫著3月14日到期。
入獄·宣傳戰
日本媒體25日報道：“今天沖繩縣警在25日午前把登上24日登上尖閣列島的中國7名活動家用11管區海上保安本部的海上巡視船送到了沖繩本島，巡視船在25日9點45分進入那霸港，沖繩縣警本部把7人分送到那霸警察署等4個警察署，由中國語翻譯同席，對他們登島的目的和在島上的行動進行了調查。縣警察說他們全體7個人都沒有帶護照，警方正在研究是把他們在審查完之後送檢繼續搜查，還是送給福崗入國管理局那霸支局。”
對於馮錦華來說，對於25日在日本那霸所遇到的非法搜身、強行拍照、以及被非法審問，“我並沒有什麼新鮮感”。2001年，因為不滿日本政要參拜靖國神社，當時在日本工作的馮錦華向靖國神社噴寫抗議標語，後被日方以“器物損壞”罪名判處有期徒刑10個月，緩期3年執行。
與其他幾位登島者每兩人一組被關押不同，馮錦華一到日本就受到“特殊照顧”，被單獨關押在那霸警察署。日本方面對馮錦華進行審訊時，希望他能認罪，並簽一些東西，馮錦華斷然拒絕：“釣魚島自古以來是中國領土，是你們非法登上我們的領土抓人，哪有受害者向加害者認罪的道理。”
畢業於日本東洋大學的馮錦華能講一口標準的日語，雖然為了抗議馮錦華開始絕食，但並沒有停止與關押、審問的日本警務人員的交流：“我很想知道他們對釣魚島問題的認知程度。”“兩天下來，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們態度的變化，並對我表示出理解。”雖然被分開關押，七位中國保釣士人始終步調一致。在最後離開日本前，都沒有在認定強制遣返的文書上簽字。
26日下午，搭載七位保釣者的飛機降落在上海。與此後在國內所受到的“英雄般的待遇”的相比，“也許是這些天令人激動的事情太多，剛踏上國土時心情倒顯得比較平靜，”馮錦華告訴記者，網友的一句話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番政府、民間的表現得到全世界華人的認同，是一次近乎完美的行動。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張嵐報道
(來源：國際先驅導報／200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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