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光拿起面前的碗,從鍋子裡又舀了一碗湯。
「啊哈哈哈哈哈,所以我就抄起刀,然後朝那黑影的脖子架著了。」嘉米的笑聲很大,大概想藉此混過這尷尬的氣氛吧,總之剛才那副肅殺的形象已經完全破滅了。
「天,拜託你下次搞清楚對象再出手,我的頭差點被你砍掉耶!」光慍怒。
一群野貓再加一枚不速之客,半夜一點,天頂閃耀著醒月的露登奴森林。
中間圍著的鍋子咕嚕咕嚕冒著泡泡,清淡的菜香飄散在林裡,也引來不少好奇的夜遊浣熊躲在矮樹叢裡窺探。
芽已經在帳篷裡呼呼睡去,沒有任何人吵她的晴終於能藉著火光專心讀書,而除了光、涼以及流的人正一碗接一碗的吃著宵夜,鬼故事大會結束後總是讓人特別飢餓。
「我是沒出手啊,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嘉米接過光遞來的湯,一口氣就直接灌了下去,再把碗遞回去。
「再說,是你自己大半夜的摸進我露營的地方,誰知道你是不是果盾皇國的暗殺兵還什麼的。」
「喏,再來一碗。」涼微笑制止光繼續和嘉米吵架。光剛要開口,一碗冒著熱氣的野菜湯立刻灌進光的口裡。
「好啦好啦,沒事就好。」貓用豪邁的笑聲打圓場,還用力的拍了一下光的肩膀。光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而且似乎燙到舌頭。
一直坐在貓旁邊的樹,似乎已經先打起盹來。
「不過,現在很難得看到戰士呢,吃力不討好的職業。」月星轉移話題。
「是很難得......尤其是女戰士。」月夜認真的說著,頭上立刻被嘉米扔來的碗砸到。
「......我是男的。」嘉米抗議,但月夜瞪著雙眼,一副吃驚樣。
「你說,你叫嘉米?」流的目光銳利地打量著嘉米,金色長髮及腰、亂到不行的瀏海、腰間掛著打刀,背上背著一柄闊刃劍與鷹紋盾,很明顯是個戰士。
但他最醒目的特徵,是那對深紅色的瞳和白皙臉頰的對比。有如遺落在白沙裡的兩枚紅晶,熠熠動人。
白皙的膚色加上那金色長髮,第一眼看起來會被誤認是女的也很正常。
「嗯,對。」嘉米又喝了第三碗湯,滿足地呼了口氣。
「和這笨蛋的關係是?」流口中的笨蛋,指的是伸著舌頭猛吐氣的光。
「這傢伙是我以前在隆肯貝爾格的打架對象。」光板著一副死魚臉,輕啜了一口冰冷溪水沖淡舌尖的麻意。「就這樣,不准問我,打死我也不想說那段故事。」
「啊~怎麼這樣喵......」貓大失所望,畢竟難得有機會聽到光的過去。
「說啦,人家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奇。」貓把頭湊過來,兩眼直盯著光的深紅雙眸。
光自從小時候被羽撿到以後,就隨著羽和佾在布雷塔莉亞大陸雲遊,而到大陸各處旅行正是貓長久以來的夢想,也難怪貓一直對光的過去不斷追問了。
對於貓的亮晶晶眼神攻擊,光把頭撇開,選擇無視。
但是所謂的連鎖效應是很可怕的。
「我也有興趣。」在一旁一直翻著書的晴,現在居然把書闔上了。
這是晴對於一件事『非常重視』的警訊。
「你們......」光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比剛才在帳篷裡展開夏日鬼故事大會時還要不妙。
環顧四週,除了流以外,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光身上,而流只是靜靜的把碗裡的湯喝完。
似乎還差了些什麼,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了,光立刻決定在事態演變成那樣之前轉身回帳篷裡就寢。
「啊~啊~逃走了喵......」看著光掉頭就走,貓伸出手拉扯,但光逃跑的速度更快,因此撲了個空。
但是沮喪沒多久,貓閃亮的目光馬上又對著嘉米襲來,這次還多了幾分淚光。
「那樣看我是沒用的,我根本忘了。」嘉米回答,他剛才在樹林裡把光忘得一乾二靜,還以為是光故意裝熟好讓他放鬆戒備的伎倆。
經過光十分鐘努力的解釋,嘉米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印象。
「真可惜呢。」晴輕嘆了一口氣,又把書給翻開。
啪答。書上出現一滴小水珠。
「嗯?」月星看著夜空,不知何時,巨大的烏雲已開始遮蔽月光。
啪答。
啪答啪答。
然後是唽哩嘩啦,無數雨點如轟炸般的打落下來。
遇到這種掃興的事,大夥只好匆匆收拾,各自就寢。
「還真的下雨了啊......」涼收著碗盤,看著光的帳棚苦笑。
=============================================================
小野貓曆0014年。
雨點。
雨點中,朦朧的隆肯貝爾格。
城門外,兩個旅人一個小孩。
「小鬼頭,看看。」綠瞳男子微笑,看著眼前宏偉的城門,右手逗貓一般的輕拍著紅髮小孩只到他腰際的頭。
「是不是很壯觀呢?」
飄著雨的風忽強忽弱,這是風雨苟延殘喘的徵兆。
城門沒有一絲動搖,事實上它也未曾動搖半分過,即使風雨不斷,即使戰火不熄,但隆肯貝爾格與天地共存的驕傲仍舊巍峨如山。
「總有一天,它會崩壞的。」男子的雙眼瞇成了一縫,在風雨中,音量小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另一個人拖著他明顯過長的法袍,沒說什麼,只是走向前,敲了敲巨大城門旁,用於日常進出的小側門。
門上用於窺伺的小孔打開,露出一對無神的雙眼,是米克雷駐城的衛兵。
「你們是?」
「旅行的人,能讓我們進城避避風雨嗎?」綠瞳男子走近那小孔,另一人自動讓開。
衛兵打量了一會,三人破爛的法袍被泥水浸透無數次,早已無法辨認原本的底色,的確是旅人,而且是很窮的那種。
看來沒有什麼油水可撈,衛兵一面無奈地怨嘆自己真沒有財運,一面將鏽滿綠斑的鑰匙插進鎖孔。
喀嚓。
「在這裡登記你們的名子......小孩子寫在負責人的名子後面。」衛兵把木桌上一本泛黃的小冊子推來,上頭記載著無數進城與出城的人名。
綠瞳男子拿起羽毛筆,在紙上輕輕寫下兩個名子:羽、佾。
筆尖突然停住半刻,羽旋即頑皮地笑了笑,轉頭徵詢佾的意見:「怎辦?」
佾正在擰乾他可憐的拖地長袍,輕聲回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主人。」
「這小鬼頭還沒有名子啊。」羽頑皮的笑容已經有點像是苦笑,他指著身旁的雙眼和頭髮一樣血紅的孩子。
男孩十歲。
一個平凡的年紀,正常小孩還在雙親懷裡撒嬌要糖吃,甭想能有一番作為的年紀。
「那就取個名子吧,都帶著他五年了沒個名子也不好叫。」
羽低下頭,看著小孩的雙眼。
瞪......
「紅紅?」
小孩握拳打向羽的臉,羽反手格擋,力道雖然不重,但已經很明顯的表達出很不爽這個名子。
「開玩笑的......嗯......」羽陷入了思考,畢竟他從來就沒給任何人或是東西取過名子,現在卻荒誕地為了進城避雨要給這孩子取名。
佾還是努力的擰著他的長袍,一言不發。
不斷的重複擰乾了又淋濕,再擰乾再淋濕的過程。
衛兵倒是完全不在意等待,反正從他們的身上也拿不到什麼小費,把它們當作空氣也就是了,於是他拿起了報紙,繼續閱讀米克雷帝國與果盾皇國間互動的新訊息,這畢竟和他投資的方向息息相關。
不論如何,一旦戰爭開始,兩國的物價都會暴漲,這一定會讓他偷偷違法囤積的各種貨物大發災難財。
但天色已開始昏暗,他放下報紙,開始尋找燈油。
小孩錯開羽的目光,看著昏暗的守衛室內,不經意的吐出兩個字。
「好暗。」
「那便是了,你就當作照耀著我們的光芒吧。」羽微笑,這次小孩的拳頭沒有飛過來。
於是羽重新拿起羽毛筆,輕輕的在泛黃的紙面給了這孩子他第一個名字。
光。
是了,你將會照耀我的道路,以燈油燃燒自己的方式。
後記&碎碎念:
開始交代光的過去。
雖然有些突然,不過考慮到這段劇情以後似乎沒有合適的插入點,所以就先在這裡交代清楚吧,接下來的一到兩篇應該也是延續。
新版預告片仍在製作中。這次的圖片是涼。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