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文書寫這十年來狀似蓬勃,不論發表的園地、雜誌的發行,甚至書籍出版,表面上都有明顯的進展,但就整體環境而言,卻仍處於邊緣戰鬥的狀態。
時至今日,台文書寫依然不得不面對用字統一化的困境,但這必須仰賴政治力的統整,且也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
其實,大量書寫人口的參與才是最厚實的保證。也就是說,寫的人愈多,讀的人才會相對提昇,在創作的領域裡,製造者常常就是最基本的消費者;有了足量的消費者,市場自然形成。
所以,長久以來,我一直殷切的盼望大家一起來從事母語書寫,特別是已有創作資歷的作家。
在台灣,長期政治禁錮的後遺症,造成文化的一元化,原是多族群的國家,卻將華語定為一尊,任何的母語書寫都得從自我認同開始,然後才步履顛躦的摸索、前行;書寫是語言的極至展現,必須長時間的醞釀、發展,與足夠的作品量較勁、篩選,方能建構出自我的美學系統。
做為一位台灣的年輕詩人,李長青近年來的表現可謂出奇的亮眼,他的作品多元而質優,在南征北討的大大小小文學獎競逐中,每戰皆捷,展現出豐沛的創作能量,尤為可喜的,他也投身於台語的書寫,而且頗有長期奮戰之勢,所以,這本台語詩集《江湖》應只是鶯啼初試吧。
《江湖》共分六輯,計六十首作品。題材上李長青已跨越了一般台語書寫那種懷舊、鄉愁式的窄化窘境,舉凡生命的感知、愛情的想望、政治的反省、故鄉親人的思慕等,盡皆毫不費力的收納入詩。但詩人最最惦念的還是詩學的索探,因此,即使寫的是世俗的電風、筆……等,或是抽象的時間、離開、心意、心事……等,終究在為詩尋求安身立命之所,在〈我常常想到我的詩〉中,李長青更對詩的美學提出辯證,他說:「我常常想到/我的詩,是毋是/講了傷過濟。」另一首〈彼粒星〉,則寫出了李長青理想中的詩人典範:「看到天頂彼粒星了後/窗外無雨,心內無風/詩人猶原提筆寫詩/寫出心肝內/纏綿的景致//寫出神秘漂流的意念/寫出蜿蜒美麗的藍圖。」
在政治議題上,任何詩人似乎很難不面對二二八事件,《江湖》裡最長的詩作〈1947流離曲〉即是李長青以設問法娓娓羅列受難者是如何的遍佈社會的各階層,用安靜溫和的語氣來控訴殘暴的屠殺。而對各政黨的快筆速描則頗具一針見血的功力。
《江湖》的技巧是開闊的。李長青完全沒有台語書寫中傳統歌謠體的羈絆,他掌握了台語的特質,熟練的融於新詩的現代技巧之中,讓台語書寫的美學向前跨越了一大步。像〈大雨〉:「大雨佇暗暝一直落無停/親像咧翻譯/一寡無名的過去。」又如〈露水〉:「露水掛佇天地/只是一擺/單純透明的存在。」
有了像李長青這樣秀異的詩人加入,無疑是為台語書寫灌注了新的力量與希望,我們相信他的誠摰,也相信《江湖》裡的文字,能繼續引領他,「在生活中以及文學國度裡,勇敢前行。」(後記),但我們更希望,《江湖》只是李長青台語書寫的起點;既然踏入江湖,就得為江湖盡心打造出一片美好的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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