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亭午 「道旁植有林木，伸展著軟薄而好看的葉子。好看卻難以形容。我想妳大概不會喜歡這些葉子，妳總害怕被認為柔弱。但妳真是像極了它們，而非撐持它們的樹枝。妳敏感，愛哭，但妳其實不是脆弱而易折損的。堅定卻常常受傷的始終是我。慢下腳步，抬頭看見光透過綠葉，變得清楚而溫和，照著我。什麼是真正的堅強和真正的溫柔？」──林達陽《慢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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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喜歡看詩的人。或者比較準確的說法是，我想看的，其實不是詩。


在這次馭墨評審的過程中，我在意的不單純是詩寫得好或不好──這樣說也許太容易引起誤會了。應該這麼說：我最在意的並不全然是意象精不精準、節奏斷句漂不漂亮、作者看的書多不多、功夫路數熟練與否師承如何、文氣完不完整、題材正不正確、首尾是否互相呼應、有沒有考慮到這其實還是一個文學獎等等比較技術的問題。比起那些，我更在意的是在詩裡說話的那個人：他或許可以不確知自己在說什麼、而只把這些文字創作當成過程不要緊，但我希望我能從詩中看到一個個有話要說的人，看到一個個，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當真的人。


以一個評審的身分，想跟所有得獎者說，你們都是有故事的人，都是有能力把故事說好的，而且你們也都是重視且珍惜自己故事的人。對於你們，我私心有一個更高更苛刻的期待是，我想看到你們每個人故事更好的續集──首部曲當然不容易，但首部曲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首部曲之後呢？如果可以，希望你們答應我也答應自己，不論如何都要繼續寫下去，要繼續充滿意見，要繼續表現情緒，要繼續這麼勇敢，這麼敢於面對更真實的自己，要繼續對世界保持好奇。


另外也以一個讀者的身分，想跟所有的入圍者打打氣，雖然我想你們不一定聽得進去，但得不得獎真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你們都有說話的欲望──我說的是每一個你們，你們對自己的生活和所知所學都有獨特的立場，更重要的是你們都有把立場説出來、說清楚的自信與能力。而這些特質也確實讓我看到了某些更好的想像，對你們每一個人的更好的想像……。很抱歉因為規則和名額的緣故，沒有辦法給你們每個人一個更好、更值得的分數，但你們每一篇作品的的確確或多或少都感動了我。有得獎也好，沒有得獎也罷，都仍希望你們繼續替自己調音，繼續琢磨自己的筆，及早找到那些在心中迫不及待要被說出來的、充滿能量的、更好的聲腔與詩句。


最後，也想以一個學長的身份，跟所有投稿的學弟妹們說，得不得獎其實不代表什麼，有沒有入圍其實也沒啥關係。這些年因著許多機緣，寫過也閱讀過越來越多新的作品，我越來越相信青春本身就是最好的文字，每個年輕的日子都是獨一無二的佳句，每個意象每個想法都可以是美景，只要拿起筆了，就是出發，走遠了就是最真實的流浪。所以請你們繼續加油啊，也請繼續保持熱情，繼續對生活細節中每個迸發出來的念頭和每一份的感動那樣在意──欸這畢竟是永不再來的高中歲月呢，這些美麗的日子，不只是我這麼想啊你們要搞清楚，這些日子可是美麗得連神都會忌妒的。


馭墨十屆了，你們十五 / 十六 / 十七 / 十八歲了，開始寫詩了，開始有了更多自己的語言和想法，開始懷疑了，開始真正成為「你」了。該怎麼說呢，比起詩作本身，這些才是我真正在意的──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傾全部的力量去相信、去試著說服你們，這些也才是你們真正在意的。

(圖右為信恩，圖左為我。我倆都曾是第一屆的參賽者暨得獎者，十年過去，之所以擔任評審，是因為我們都已失去參賽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