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 重逢
你說跟人家約好了,很快就回來。
我在原地等待,等著時間離開。
忽然遠方有輛警車刷的一聲停在面前,
一個穿著制服的胖警察,開了車門走下來。
(請問是三輪車先生嗎 ?)
『我是。』
(這是你之前被偷走的時間,麻煩在這裡簽收。)
『啊!一定要現在嗎?』
(請不要為難我好嗎。)
閃著紅藍燈號的警車又刷的一聲離開,留下一個大包裹 和不知所措的我。
這次出差在工廠待了快一個月,當時試產時以為組裝可以克服的問題,在量產的時候被放大,代工廠端要求提供處理不良品解決方式才能生產。設計已經無法變更,現在只能往降低不良率的方向努力。
不分晝夜的工作,讓我忘了一切。忘了去憤怒,忘了去思念;還有一天甚至忘了起床。工廠打來的電話,嚇得我從床上跳起來。
某天夜裡,會議室裡還是燈火通明,停線復線的壓力,不斷的挑戰人類的極限。正當討論到達沸騰,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從某個人的手機裡傳來,
『爸爸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原本吵雜的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也許是被突然喚醒的人性影響,雙方出現交集,打破原本的僵局。
科技始終來自人性,而終於我可以回家。
回來後沒有馬上上班,多請了一天假,一個人在台北街頭閒晃。
越把自己往人群裡藏,寂寞就越明顯被看穿。
在台北地下街, 我想像自己是其中一隻螞蟻。
在地底下有規律地前進,遇到岔路就任意選擇,吵雜喧鬧成了一片安靜,
彷彿我們都用頭頂的天線或是心電感應。
小螞蟻要怎麼引起其他的螞蟻注意呢? 牠能夠大喊被聽見嗎?
我也忘了自己為什麼上了捷運,又轉了不同的幾條線,然後到了美麗華的摩天輪上。
因為平日的關係,沒什麼人排隊。我拜託剪票小姐讓我多坐兩圈,
她很為難的不肯答應,喃喃的說,怎麼你們都這樣。
我半哄半哀求她。這些年我學會了,沒有不可能,只要不要臉。
這小小的爭執引來了她主管前來關切,我聽著聲音怎麼這麼熟悉,抬頭一看,是Angel。
Angel和我上了摩天輪,我告訴她我本名不叫阿吉,她給了我一巴掌。
『為什麼騙我?』
『對不起。』
『為什麼失去聯絡?』 『我到對岸出差。』
『我很想你,你想我嗎?』
『我沒有。不對,有一次。』
『什麼時候?』 『洗澡的時候。』
第二個巴掌來的速度很慢,慢到我可以聞到護手霜的味道。
我接起她的手,輕輕地握著放在腿上,然後我們都沒再說話。
在車廂的玻璃上有著愛心的痕跡,之前的乘客應該是對情侶。
摩天輪的最頂端,看松山機場裡的起降一如往昔。看不出在這些排隊起降的隊伍裡,是哪一架缺席。這麼大的東西壞了都可以有人代替,又何況是小小的螞蟻。
摩天輪從最頂端往下,我指指薇閣閃爍的招牌。
『再跟我做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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