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的心境
小時候學過書法許多年,小學國中時都常參加書法比賽,也得過不少獎。後來因為課業的關係,我停止了書法的學習。
常聽人說,寫書法可以靜心。我卻無從體會起。因為,自認為不管何時,心都很能沉靜下來,寫書法時本來心就靜,因此,分別不出有何差異?然而,這樣的心境體會,竟然在前晚抄經書時,感受到了。
緣起,還是同學送我的那隻筆開始。
剛開始,我對那知筆其實有點質疑。因為同學跟我說:「觀賞重於實際的書寫。」那時,我不好意思問,既然不那麼好寫,只用來觀賞,那這隻筆有存在的必要價值嗎?那是我當時的疑惑,只是不敢問出口。也因為在還未寫它時,它就被我下了一個標籤:沒用的筆。只適合觀賞。所以,很快的,我就對它失去了興致。
然而,或許是因為巧合,或許是那隻筆的吶喊:「不要把我丟在角落裡?好歹我也是一隻筆。主人啊,你不試試嗎?」是我神經過敏,還是真有筆魂?當我看到同學用著同樣的筆寫出一首詩,很有韻味時,忽然間,我心動了。同時,我也聽到了它的吶喊。當晚,我決定,為它開啟人生的第一筆。
這隻筆,晶瑩剔透,其實看著它時,真的滿心歡喜。它,是要沾墨水寫的。這真是讓我好奇極了,一隻硬硬的玻璃筆,又不是毛筆,怎麼沾墨?怎麼寫?在這樣的滿腦問號中,我開始磨墨以及找空白筆記本。打算來試試它有何特殊之處?
由於很特別,孩子們開始跟我搶。當我磨完墨時,孩子們已經不還我筆了。女兒用它畫了一朵花,兒子也如法泡製。才寫第一筆,就紛紛跟我說:「媽咪,我也要!」這真是苦惱啊!我又不知上哪買?腦中浮起了同學的臉,如果,我臉皮再厚一點,可不可以請他再多送兩隻?所謂無雙不成禮,一隻筆,太單薄。兩隻,剛剛好。三隻,不嫌少。於是,我鼓起了勇氣,告訴同學,孩子們有多喜歡這隻筆。我真的只是很厚臉皮的在心中想著,我真的沒有暗示他要再送,真的沒有!不過,聊完後,同學說:「下次見面再送你兩隻!」哈哈,內心暗爽。表面要不動聲色:「這,這,這怎麼好意思呢?」實際內心卻說:「哈,同學,你真上道!」那我要趕快找個機會見面才行!我內心暗暗想著。(後來這一段文字,被女兒看見,她說:「媽咪,我真為你感到丟臉。你都不會假裝一下嗎?」我很挫敗的回應:「我有假裝啊!你沒看見嗎?」我還是有說:「真不好意思啊!」但是,怕同學後悔,趕快跟他說謝謝而已。)
終於,輪到我寫字了。我寫下:「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奇怪,真奇怪。第一筆寫下時,我的心開始騷動,這真是一隻觸感奇佳的筆。怎麼寫起來很像當初我很愛用二B鉛筆畫白色牆壁的感覺?第一首詩未寫完,我想,我已愛上了它。
寫字,不是要心靜嗎?我卻狂喜著,如獲至寶的看著它,不只因為它外表的華麗,更因為它勾起我小時候的記憶,而且,它寫出來的感覺,很像拿出去給人家印刷的感覺。一邊問著同學它的用法與保養,一邊又狂喜的寫下第二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第三筆:「願要大,志要堅,氣要柔,心要細。」這些句子,是我貼在牆壁上的,每天觀看,提醒自己之文。寫著寫著,看著墨水還這麼多,心中想,不用可惜,於是,即使同學跟我說:「不用,就洗了它。」我,還是捨不得。因為,在當下,我好想寫字,用它寫。同學不知我內心的激動與狂喜,我當然要稍微矜持一下,表現的雲淡風輕。然而,實際上,我的心已經樂翻了天。
用著這樣狂喜的心,我抄下了:「佛說八大人覺經。」
很短的一部經。我用著飛舞的心,寫下了原該令人沉靜的經。但是,我在抄經,所緣卻不在經上。只在那字體的龍飛鳳舞間。在那時,第一次感受到,寫字的不用心,以及,內心的浮動。當時,我想,我錯了。我緣於外相的美,急欲展現寫完它的樂,卻在心情波動中,感受到一股不平靜的氣流。於是,越寫越快,越寫越快。寫完後,我感受到一股後悔與挫折。又不是要跟人家拼命,我寫這麼快做什麼?
不甘心自己感受到自己的心如此的波動,真的有風起雲湧的感覺。再加上寫出的字體,自己很不滿意,即使,我明白,我要在意的是佛經的意涵,而非它外顯字的美醜。然而,對於自己的表現不好,我依然上了心。就在這樣的心情起伏下,我抄下了第二次的「佛說八大人覺經。」
這一次,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再寫。這次,換一隻筆試試好了。我正經八百的坐著,很用心的,一字一字的,很慢的,清楚的把自己的心用在抄經上。這次,果然比上次好多了。但是,才寫完一行,我又發現不對勁了。為何,我的速度又開始加快了?為何,我又無法好好的把一橫一豎直接寫到底?為何每個字的最後一畫都好像在飄?在寫每一個字的當下,為何心又急了起來?我在急什麼?
我把這樣的心情跟妹妹分享,妹妹說:「我懂。因為你內心在急著想做別的事情。抄經,不是真正你想要做的。所以,你的心無法真正靜下來。」被妹妹這樣一說,我想一想,也覺頗有道理。如果,我給自己一個較長的時間,並告訴自己,現在這個時間就是要好好的抄經。什麼事都不要管,不要做。這樣,或許,我真的可以辦到。那就這樣辦吧!
又隔了一天,我再次抄寫「佛說八大人覺經」。這次我真的什麼事都不想,就專心抄經。但是,同樣的事又再次發生,雖然比前一天好,但是,還是無法在寫時真正靜下心來慢慢的寫。這時,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要靜心,真的不是那麼容易。但是,這也讓我產生了一個問題。為什麼寫書法時,很容易靜下心來,也會有一種滿足的感覺。為什麼寫硬體字卻有一種急躁的感覺?這中間的差異性究竟在哪裡?我真的不懂。
但是,因為這樣的體會,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是,至少,我開始體會寫書法真的能靜心了。而寫硬體字,我還要再學。所以,我會再找時間繼續抄寫「佛說八大人覺經」,讓自己從寫字當中去體會自己的心。也順便,讓「心」安住在佛菩薩的慈悲中。
阿彌陀佛!
黃湘書於寫經後,深深思考中 2013.08.09
以下,是我抄寫的經文內容,分享給諸位:
佛說八大人覺經:
「為佛弟子,常於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唯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唯慧是業。
第四覺知:懈怠墜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缽法器,志願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還生死,度脫眾生。以前八事,開導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捨離五欲,修心聖道。若佛弟子,誦此八事,於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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