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對號入座
發現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姑且稱它為:「心中有鬼，對號入座」。
我們常常在日常生活中，不斷或不自覺地誤會他人所說的話語。假設一個場景，當辦公室的同事正在熱烈的說著話時，而你在此時踏步進入，他們的聲音馬上變的很小聲，這時，他們談的其實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卻會懷疑是不是在說你的壞話或不能讓你知道的祕密。這時心中就開始有淡淡地違和感。有時別人舉了一個例子，跟你情形非常相像，但真的不是你，只是人類的行為有很多都很相似，然後，你自己又對號入座了。對於這樣的事情，被你誤會的人，還真的挺無奈的。
記得以前我分享過一個故事。
當時辦公室只有老闆加三個員工，而我是其中一個員工。
記得當時老闆去一家餐廳用餐，回來後分享一句她在那家餐廳牆壁上看到的文字:「遲到最可恥，曠班要開除」。當時我認為老闆雖未指名道姓，但一定是在說我。不料多年後，其他兩名員工也說出跟我同樣的想法。她們以為老闆在指責他們。我們三人在當時，都同時對號入座了。
事後想想，為什麼會對號入座?
那是因為自己就是常常遲到的那個人。
到現在，上班還是依然做著可恥的行為---遲到。
其實，今天想要表達的，是「無愧於心」的概念。
今天如果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大概就可以遠離「心中有鬼，對號入座」的情形了。
「心虛」及「懷疑」是對號入座的兩大致命傷。
由於自己沒做好，所以當別人說的情形和自己類似時，就很容易產生「懷疑」，對方是在說我嗎?一旦懷疑的影子種下，就開始會疑神疑鬼，甚至不相信別人說的話，更糟的是，還會懷疑別人對自己不利。有些人因此開始有了輕微的被害妄想症。
在外工作二十年，這樣的人其實不多，但是還是讓自己遇到了幾個。其中一次較嚴重的是: 我，被懷疑是會加害她的凶手。對於她這樣的情形與百般的刁難，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人，是怎樣讓自己處在這樣的境地裡?隨時隨地認為人家想害她?甚至是跟她作對?原本以為被刁難的我，應該會討厭她才對。但是，我沒有。我只有覺得受了委屈。然後去站在她的立場想她的心境，她的憤怒，她的害怕，她的不安，最後得知她生了病，一直在服用藥物，我的心頓覺不忍。覺得她，很可憐。我不想得罪她，但是，我有自己的行事作風，還是跟她槓上了。這是我在公司遇到最讓我頭痛的一件事，甚至因為她的刁難，我萌生離開公司的想法。因為，當時她是主管，而我，卻是她的眼中釘。她需要那份工作，而我無法讓她滿意，我想，我離開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印象最深刻，衝突最深的一次是國小月考前的模擬考事件。
當時我和她都是國小安親課輔老師。當時我的身份很特殊。我是國中部及美語部主任，她是安親部主任。我同時帶國中英語，兒童美語及安親課輔。我是補習班唯一一個橫跨三部門的老師。在安親部，我是她的下屬。理應在安親部門要聽她的。
記得我們的大衝突起因於安親模擬卷。在補習班任教，學校月考前我們都會做模擬考。我那時和她同時帶國小六年級。考完的模擬分數要登記下來，上呈總經理。當時，她為了成績要考好，在模擬考前一天，先把模擬考的題目給學生演練一遍並講解。正式模擬考時，讓學生同一份試卷再寫一遍。對於她這樣的行為，當時的我，非常的生氣又不苟同，認為她作弊。也認為對我們班的小朋友非常不公平。因此，我無法忍下這口氣，直接跑去跟她槓上了，就為了幫我們班出一口氣。
她生氣，沒面子，大聲對我咆哮，甩門，甚至哭泣。
我看傻了眼。
她覺得受盡了委屈，吵著不做了。
她說我故意找她麻煩與她作對。
她說我看不起她，嘲笑她不會用電腦。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的電腦爛透了。我告訴她我也不太會使用電腦。
她說:「那為甚麼大家登記模擬考分數交上來的都是手寫，只有你，用電腦打?擺明就是在羞辱我。嘲笑我不會用電腦。」
當我聽到她這樣說，我真正無言了。
用電腦打分數進去，一來是我覺得自己的字不好看。二來是因為電腦真的比較快，也較整齊。我當時所有要上呈的文件，也都是用電腦打的。而且excel算成績比較快啊!我理所當然的回應她。她就是認為我是故意羞辱她，她邊說邊哭，我看著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心中的五味雜陳。現在是發生什麼事?我覺得自己是委屈的一方，結果，她覺得自己更是受盡了委屈?因為我瞧不起她?
我從來不敢瞧不起任何人。
自己的本身條件又不好，智力又不是很好，唯一比得上人家的，真的只剩下「努力」與「用心」。自覺樣樣條件不如人的我，怎可能去瞧不起別人?其實，我一直都是自卑的。自卑自己的各方條件都差。
不像她，是公司的空降部隊。當老闆要求各主管寫下對班部的計畫時，當時，我受到非常嚴重的打擊。老闆找我談，她說她完全不知道我在寫什麼?毫無條理與建設。然後，她拿出安親部主任那揚揚灑灑的萬言書，告訴我，人家這個才是真正的真材實料。最後說，連xxx寫得都比你好。請問，你的腦袋在裝什麼?
當時被狠狠打擊的心情，一想起這件事，心中的感受還是會不小心的波動一下。我被批評沒有腦袋，只會教書，沒有規劃能力，當時上司的失望與不以為然，還歷歷在目啊!這樣的我，如何去瞧不起別人?
沒有資格的。我很有自知之明。一直以來都知道，自己擁有什麼籌碼，也不會自抬身價。
安親主任的又哭又鬧，指證歷歷，又說我心懷不軌，故意氣她。明明知道她忌紅色，紅色對她不利，還天天穿紅外套來刺她的眼?
當我聽到時，又無言了。
那件紅色外套是我當時唯一的一件外套，結婚時歸寧時穿的。我沒有別的外套可穿了。當時我的薪水不多，又要付房貸，付保險，其實生活過得很吃緊。有得穿，就不會想再去買新的。
對著她一項項的指控，在當時，我茫然了。
我不知道跟這樣失控掉淚的她，傷心的她，感覺受盡委屈的她我還能說什麼?不管她說的是不是實情，她的傷心是真。她整個人就處於崩潰狀態，我被她的樣子嚇到了。也被她的情緒化嚇到了。她摔上門，把自己關在另一間辦公室哭泣，而我，也同時被她弄到淚流滿面，感覺非常委屈。
最後，我做下生平最不理性的決定。我打電話給老闆，告訴她，我不做了。然後在還是上班的當下，我騎著機車，掉著眼淚，離開補習班。想不到在這兒教了這麼多年後，最後的結局是這樣?
老闆接到我的電話，氣急敗壞的馬上騎機車追過來，在路上把我攔下來，告訴我，有事好商談。大家好好坐下來聊不行嗎?
我說:「教育理念，公平公正的概念不合。她真的覺得我一直在與她作對。你又那麼欣賞她的能力與才華，我覺得我離開，可以解決這些紛爭與困擾。我沒有意氣用事，只是看清事實。就讓我走吧!」
其實，後來我才從其他老師的口中得知，她一直覺得我瞧不起她，也一直認為我故意和她作對。還說老闆對我比較好……….
最後，我還是在老闆的遊說下，去想想我的學生，然後，我留了下來。她則被調去別的分校當最大的頭頭。再過沒多久，她就自行離職了。老闆說她頭腦真的有病。因為長期服用抗生素，讓她腦袋病變，有點不太正常與歇斯底里。因為嚴重影響辦公室氣氛及情緒不穩，就離職休養去了。
就這樣，我和她的交集，終止於她離開公司，劃下句點。
我不曾忘記過她。甚至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我無法討厭她，因為，她不是壞人。
對她，其實還是有點心疼的。
心疼她因為生病讓一個有才華的女子變成這樣。
藥物的副作用，讓她的身體日漸變差，身材一日日的肥胖。
她有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也常常告訴我們，只要她一血糖降低，就要買巧克力給她吃，越甜越好。
我瞭解生病的痛苦與無奈。
即使理念不合，我也無法不去在意她的身體狀況。
她認為我討厭她，她完全錯了。
我是真正打從心底關心她這個人，她的身體狀況，她的心理狀況。
但是她不懂。
我跟她吵，是為了一份公平。為了學生。不是為我自己個人。
她不懂。
真的不懂。
今天再提起這件事，還是希望她過得好。
希望她不要再不斷懷疑人家要害她。
不要認為大家都在批評她。
不要再次次的對號入座。
還是祝福她。
經過這麼久的歲月了。
祝福她，可以安好，一切順心。
湘於201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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