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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等我

「糟糕，又要遲到了!」上班多年來的壞習慣，老是喜歡趕在最後一秒打卡，總是不到接近上班時間就不願提早進公司。因為，總覺得可以在家多做點事，多寫一篇文章中的一句話也可以。

因為隔日的課程早在前一天就準備好，我只要拎著背包往外跑，準備打卡上班就行了。因此，多年來，總是匆匆的去上班，享受著每一次刺激的安全上壘還是慘遭滑鐵盧?有時有過關，有時沒有。其實，這樣的行為真的很不好，應該要修正，也要為自己感到羞愧。這樣的習氣，真的該深深的檢討。而就在這樣的匆匆來去間，我被觀察了。

一年多前，當自己又再次衝進補習班打卡時，我的眼睛永遠在那一瞬間只盯著打卡機瞧，任何人，都無法在那時刻進入自己的眼。當然，打完卡後就不一樣了。打完卡後，每個人都好可愛…….。有一天，當自己打完卡後，有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帶著滿滿的羞澀，怯怯的叫了一聲:「Pearl老師。」當時，因為聲音太細微，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也沒多加理會，當然更不可能做任何回應。然而，聲音的主人即使害羞，卻仍不放棄的，又再喊了一聲:「Pearl老師。」這次，我真的清清楚楚的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開始去尋找，在櫃台的眾多孩童裡，是誰，是誰在呼喊我?然後，一個小小的身影進入眼簾，蘋果般的臉孔，大大的眼睛，紅潤的嘴唇，揚起澀澀的微笑，靦腆但卻無懼的直盯著我瞧。我一下子，我看呆了。這女孩，好小。才小學一年級。我問她:「你是誰?為何知道我的名?」在今天之前，我從未注意過這位小女孩。因為我的來去匆匆，打完卡，我就直接進教室了。那日，特別為她做了些許停留。但是，即使她告訴我她的名字，也告訴我她認識我是因為姐姐是我的英檢班學生，那次之後，我還是沒記起她的名。很快的，連她的臉孔，也隨著時日模糊了起來。

在我不知情也不在意的情況下，漸漸地我忘記了她。或許她知道我忙，也或許她忘記了勇氣，更或許我們不再相遇?只知道，從那次之後的幾個月內，我並沒有印象她有在櫃台與我相遇。或再次跟我打招呼。

幾個月後，忽然有一天，她又叫了一聲:「Pearl老師!」一樣的甜美的語調，一樣的羞澀。當我再次看見她，我又忘了她是誰的妹妹了。然而，這次，我用心的記下她的臉孔。由於自己辨識人的面孔的記憶力很差，因此，要記住一個人的臉孔，我必須直盯著他，而且要一直用心記憶，好像背書一樣。否則只要一轉身，腦中對方的臉孔會馬上模糊掉，再也記不清楚。下次再遇到，我又會有如看陌生人般的問:「你是誰?我們見過嗎?」先天如此的弱的記憶，讓自己在與人交往時吃足了苦頭。因為，沒有人可以忍受我不斷的忘記對方。通常問到第三遍你是誰時，很少有人不抓狂的，尤其，第一次及第二次又聊得很久很多的情況下，我還是有辦法在轉身後想不起對方的長相。我不想這樣傷害那位小女生，因此，我藉著攀談，一直在腦中用心的記憶著她的身影，就唯恐一個不小心，傷害了她小小的心靈。

終於，在第三次她又叫我時，我知道我遇到她三次了。後來我發現，她常常看著我，並對我微笑。當時我想，她真是個有禮貌的小女孩。

很快的，一年過去了。前幾天，當我在上課時，發現她竟然跑到我的教室外，站在外面好久，隔著玻璃窗看我上課，又不斷對我微笑。等我上完三小時的課之後，她還沒走。

我被她感動了。

下完課，我找機會和她聊天。今年她國小二年級，即將升上三年級了。我問她為何要一直在外面看我上課?她一直對我笑，不說一語。後來，我靈機一動，問她:「你是不是想上英檢班?」她竟然點點頭。我說:「你的年紀太小，不能上。要等到五年級。因此，你還要等三年。」

她還是不說話，只是一直對我笑。最後我又問:「你想上老師的課，也願意等三年嗎?」她很快的點點頭。旁邊有位美語老師聽見了，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說:「你還要等很久耶!」這時她說:「沒關係。」接著又是對我一笑。

當我在教室收拾東西時，她也還是在旁等我。不肯先行離去。看著她，我的心竟稍稍糾結了一下。

她，看了我一年。願意等我三年，直到年紀夠大再入我的班。

三年的歲月，誰知會有什麼變化呢?美語老師笑笑的對我說:「Pearl,想不到你已經有粉絲了，而且還是那麼小的小孩?」

「哈哈，是呀!」當我回答完後，心中竟有些沉重。不忍心告訴她，三年後，我不見得會教到她啊!

但是，不管如何，我不會忘記，有一個這樣的小女孩，「她在等我。」

她眼中的希冀與光采，將永遠記憶在我心深處。

踏出補習班，也踏出她的眼光追隨。背對她，我瀟灑的說再見。

那天，既開心，又有點莫名的傷感。回家後，為文記下這件事。願她這樣的心意，可以讓我記憶久久，用珍惜的心來對待她--我的小小粉絲。

湘於2011.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