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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e des Morillons 75015 Paris (Parc Georges Brassens)
近日巴黎氣候回溫,寒冬裡終日緊閉的雙層玻璃窗戶又再度被我開啟,才又可以聽見戶外啾啾鳥鳴聲、小巷路端傳來手搖古老樂器的樂音、和底樓庭院裡玩著跳繩小女孩Lisa的笑聲。大自然除了南北兩極和赤道,總是不經思考,年復一年,因循著節氣變化——冬、春、夏、秋。相對於千百年來居住在地球的人類,他們的人生歷程猶如需要渡過冷冽的冬季,才能再經溫暖花開春季的希望、接著夏季的奮鬥、秋季的感恩、再度回到靜謐的冬季。
足不出戶的數日裡,翻閱波蘭作家奧爾嘉.朵卡萩(Olga Tokarczuk) 著寫的小說「太古與其他的時間」。書中故事的背景地點是一個名為「太古」,位於波蘭偏遠之地的虛構村落,在虛構故事內容裡,描述上帝創造的八層世界,「太古」是在第一層,一開始沒有任何上帝。既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只有光明與黑暗。第二層世界,是暗淡的,模糊不清的,所有的東西也都迅速地瓦解、分裂。人們出生,絕望地相愛,迅速暴死。生活給他們帶來的痛苦越多,他們就越渴望活著。第三世界裡的動物們淹死上帝,所以沒有上帝,也沒有人類。第四層世界裡的上帝,對人產生了單相思,人類主動離開天堂,忙於耕種田地、生子,全然不把上帝放在眼裡。第五世界裡的上帝不時自言自語,還因嫉妒擔憂被取代榮耀而賜於人類慾望的滿足,與無止無休的恐懼。偶然被造的第六世界曾被自稱為神的人類,靠意志力改造,最後被上帝摧毀,如今空無一物。第七世界,由人類的眾多後代組成,但由於語言不通,彼此成了仇敵。最後的第八四界裡的上帝,想成為完美無缺的老者,祂讓凡是不動的,都停在原地,凡是停在原地的,都在瓦解。然而人的靈魂有時會躲過上帝的監視,從祂無所不見的眼裡消失,看似正在時間裡流逝、分散的一切,同時也開始了另一種存在,超越時間限制的永遠存在。
雖說有八種世界,八樣上帝,而時間永遠是這四種形態:空間,過去、現在、將來,即使時間對已死亡的死者來說,也是一樣的四種形態。作者在第二百六十四頁描述【死者的時間】章節的末段,她說:「死者的時間禁錮了那些天真地認為死亡無須學習的人,那些像通不過考試一樣通不過死亡的人。世界越是進步,對生的讚美就越過分,對生的眷戀也越強烈,在死者的時間裡出現更大的擁擠,墓地也變得愈加熱鬧。一直要到躺在墓地裡,死者才慢慢醒悟過來:他們已經失去了曾經給予他們的時間。死後,他們終於發現了生的祕密,然而這種發現已毫無用處。」我產生這樣的假想:是不是需要學習死亡(不是去實踐死亡),讓靈魂躲過上帝的監視,才能超越時間的限制。而在死者的時間裡,大自然的空間也許還是有四季,只是人可以不再變幻萬千,可以保持在同一狀態進行生命。
這樣的生存形態是艱難的,正如同書中六十頁寫到:「人們以為他們比動物,比植物,而尤其是比物品活得更艱難。動物覺得比植物和物品活得更艱難。植物臆想自己比物品活得更艱難。而物品總是堅持著保持在同一狀態。這堅持是比任何別的生存方式都更艱難的生存方式。」對人而言,保持在同一狀態,反而變成是艱難的,堅持是種困難的生存方式。
故事裡的物品—小咖啡磨在歷經八十年,儘管許多人物各自經歷成長、失蹤、老化、死亡,結尾裡再度出現的小咖啡磨,依然保持同一狀態地轉動著,如同大自然裡的四季依舊交替輪轉著。
巴黎,禮拜日的早晨,街道份外安靜,收音機傳來教堂望彌撒的祈禱聲。「上帝在關注,時間在流逝。死亡在追逐,永恆在等待。」(註) 時間無限,生命有限,在上帝創造的世界之中,我選擇當第四世界裡的人們。即使上帝從雲端裡傳來洪水、地震、火山爆發的威脅,人們會以「但是我們有大愛。」來回答上帝。
Ella
2004/04/25
註:出自此書中第二百六十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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