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恐懼症?」偶然瞄到的新聞標題『日本逾7成年輕人有「電話恐懼症」!』讓我感到一陣錯愕,我一直用以搪塞自己不喜歡打電話的原因,原來真有其事。於本年10月24日由「株式会社ソフツー」公佈的「電話工作調查」結果顯示二十歲以上的受訪者超過七成表示自己「不擅長在工作中接聽電話」。引用這則調查的日本晨間節目《めざまし8》就此進行街訪,有年輕受訪者指自基本上所有事都會用LINE溝通與上司溝通,如非必要都不會使用電話。反而有身為上司的受訪者認為打電話更有效率,但因為年輕一代經常不接電話,感覺與他們有隔膜。我不禁想到,通訊軟體的發展不是為了讓人更容易溝通,接近彼此間的距離,怎麼好像反而讓人與人的間隔越來越遠。
很多新興科技原意都是為了解決問題,使生活更方便,但卻引發更多新的問題。通訊軟件跟社交媒體形成「科技冷漠」的溫床;本應成為人類最大助力的AI(人工智能)成為最新的詐騙工具;為了使交易更安全的加密貨幣重現了經典的龐氏騙局。我們相信會給我們帶來美好生活的新科技總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給我們「驚喜」。正如諾貝爾改良炸藥並不是為了戰爭,這些新科技的先行者也並非為了為惡,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呢?
在珍妮.克利曼的著作《科技與惡的距離》中,上述的疑問似乎有了答案。作者為了探討科技會否改變「生而為人」的一切,就四項即將被重新定義的人類要素進行採訪和考察,以真實的對話和經歷編著而成。這四項要素分別是性愛、食物、出生和死亡,其實我覺得這四個主題每一項獨立出來也足以自成一冊。不過為了能更突顯科技對人性各種明處暗處的剝奪,以四個主向來佐證這個結論無疑更有說服力。而這些負面的影響之所前形影不離的伴隨著各種創新科技,終究其原因是倫理的發展完全追不上科技的發展,甚至有被淘汰的跡象。
在性愛機械人的章節中,「伊登機器人」行政總裁的弟弟羅伯特表示:「女性會遭受強暴或虐待,我們的產品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傷害,男性可以對機器人發洩怒氣,而不是對妻子。他們可以毆打機器人,完全沒有問題。」
英國社會學家馬修對人造肉企圖取代傳統肉品的遠景有更深層次的擔憂:「實際上,培植肉藉由灌輸肉品需求不會消失的這個迷思,進一步增加了肉品的需求。」
太平洋醫學生殖中心的維肯醫生在接受作者訪問時說:「有越多越多女性找上門,她們想要孩子的基因來自於自己,但不想經歷懷孕、生產,也就是所謂的『社交因素代孕』。採用試管嬰兒的方式得到受精卵,再雇用一名女性完成懷孕、生產的運程,這就是分娩外包的終極目標。」
作者聽到「Sarco」(自殺用的死亡機械)的創作者菲利普說躺進去是為了地球好時,她想到短篇故事《歡迎到猴子籠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理性自殺』,超乎想像的理性,只要你覺得自己的責任已了,就應該盡快登出人生,不要占用珍貴的資源。」
我們發現生而為人有很多難題,在不改想變自身的前提下,無數科學家、企業家向名為「科技」之神頂禮膜拜,祈求各種各樣的神蹟。然後就如大家所願,日新月異的科技讓人目不睱給,新產品就如雨後春筍一樣蓬勃發展。我們在規避人生難題的路上越走越遠的同事,我們也離「物化」越來越近。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們不需要理會另一半的感受就可以得到性滿足;想吃啥就吃啥,環境不再是問題;人類的生產就像商品的生產,從原料到過程都能任君選擇;為了保持地球資源的有效利用,鼓勵心願已了的人早日歸西。我們逃避問題,找尋替代方案,然後替代方案又變成新的問題。正如作者所言:「把食物、性愛、出生、死亡都外包給機器,我們會失去『生而為人』特有的同理心、不完美、選擇能力、應變能力,儘管科技的初衷是良善的。」
人生充滿著各種困難和煩惱,而成長正是源自面對困苦的過程。當我們在每次的分岔路都選擇逃避的時候,我們的人生也將停滯不前。前陣子老闆要求我做一份關於升級現有圖書館管理系統的計劃書。當時ChatGPT正大行其道,我曾猶豫要不用AI生成算了,反正老闆又不會知道。但最後我還是放棄了,還是沿用老調子,找現存品牌的系統資料做對比,翻政府的統計數據作參考指標,叩叩碰碰的總算在限期前生出來。後來跟大學單位對接的時候,我暗暗慶幸那時的做的決定。因為之前啃過資料,即使沒有圖書館業務的經驗也不至於像個呆頭鳥一樣,半句也聽不懂。對對方相關人員的需求跟環境規範能夠即時理解並進行返饋,節省了我們不少時間。雖然前期花的功夫多了,後面的進程暢順了,自己的視野擴寬了,也算是有除笨有精了。
《科技與惡的距離》其實也是科技與倫理的距離,如果兩者能相輔相成,那麼科技的確能帶來美好生活。「不進行倫理改革、革命、抗爭,卻用技術來解決問題……每次科技嘗試介入取代倫理的功能,就是在傷害我們自己。我們拒絕了成長的機會。」—社會學家馬修.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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