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日者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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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學進行中！

　　「我才一走出教室，就看到她消失在遠方的樓梯轉角！」
　　
　　「剛剛馬上打電話給她媽媽，卻沒有人接！後來打家裡電話，也只有她請假的弟弟接電話，也是一問三不知！！」

　　「她一定又是去廟會了！！！」

　　導師幾乎是以一種氣急敗壞的樣子出現在輔導室，我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輔導室的老師則是好整以暇地開始拿起話筒，幾個則找了同學去喚來逃學女孩的朋友。輔導室早就坐著一位二年級的「大姐頭」，偷偷地露出了洞悉一切的微笑。

　　遠遠看到她的朋友出現在走廊，面貌清秀，有著可愛如銀鈴的笑聲，理了一個類似龐克的帥勁髮型，我心裡浮現一點可惜的聲音。

　　「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啦！」那女孩一邊說著，又一邊吵著她要去上社團課，「我真的不知道啦！！」

　　「很秋嘛你們，敢一直翹課！？」大姐頭發出聲音，龐克頭女孩突然縮得像小貓一樣，「沒......沒有啦！」

　　「還說沒有！現在我都沒翹課了你們還翹課！？上次你們偷東西討打，還學不夠喔？」「沒......真的沒有啦！」龐克頭女孩的身子幾乎要貼上大姐頭的桌旁，大姐頭則還是緊盯著她的網路相簿。

　　大姐與小妹的對話充滿著莫名的喜感，但這種五十步笑百步的方法卻總是有點作用，畢竟，這時期的孩子最憧憬的，就是同儕的認同與情感。

　　（逃課少女的下落？等等再說。）



　◎憤怒男孩

　　導師拿著那只破裂的手提袋子上台，全班轉頭四顧，充滿困惑。
　　
　　袋子的主人是傻笑男孩，不過他看起來也不太難過。

　　但袋子上的殘破實在有點怵目驚心：那痕跡明顯是來自怨恨，撕裂式的脫線、筆直的刀痕，雖說袋子也有粗心使用的老舊磨損，卻沒有這些新痕跡來得張牙舞爪。

　　導師大聲要求同學們說明真相，不然訓導處見。

　　然而導師下台後卻已默默揣測出可能人選了，我側耳聽見，並點頭附和。

　　憤怒男孩平常總是帶著微笑，說話總是有著羞怯造成的急促模糊，第一印象總是讓人覺得他是個天真的孩子；但偶爾又能在他的筆記本裡看到幾句古式格言，略有氣度，彷彿充滿壯志的及第進士。

　　當他突然衝出教室想要追打一位貪玩搗蛋的同學，指是因為那同學關了教室的電燈，看他奔跑出去的瞬間，我也不知道是驚訝還是心裡有數。

　　憤怒男孩像是一座充滿鐵漿的熔鐵爐，鐵漿悶住了核心最滾燙的熱氣，輕輕攪動，冒出的氣體足以讓人全身灼傷。

　　導師叫來了憤怒男孩，他嘟囁著，低著頭，對面的傻笑男孩也沒有太多表情。他們都在一堵牆前想像對面的景象，想像對方怎麼看待這邊的自己。

　　導師放走了兩個男孩，她嘆了口氣「是長久累積的厭惡。他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他就是不願意道歉，我要他回去好好想想。」

　　憤怒男孩回到位置上，轉頭看我，還是用那張純真的臉對我微笑。

　　他總讓我想起一個人。

　　（之後兩人解開了誤會，引爆點是一只不知道誰丟的裝水保特瓶，憤怒男孩很堅持垃圾分類的守則，而傻笑男孩則成了「最有嫌疑」的代罪羔羊。）



　◎奶嘴女孩

　　上次翹課引發找人混亂的奶嘴女孩，終於出現在學校。

　　不過現在進了輔導室，卻不是因為翹課，而是因為剛剛上課吵鬧，被輔導老師叫到這裡來靜待處理。

　　說安靜也沒到哪去，一坐下位子，含住奶嘴的女孩就霹靂啪啦地宣告自己的無辜與輔導老師多麼針對他、陷害他，她說她才沒有吵鬧（事後了解她是哼著旋律，同學們受不了向老師反映），老師就說她太吵就把她趕出來（事後了解老師是要她到輔導室報到），說老師為什麼要針對她，她又沒有做錯事！（事後了解同學們看到她出了教室還偷偷叫好，一面又對老師說：「老師，她這麼兇你一定不敢記她吧！」）

　　我們要她先拿下嘴裡的奶嘴，說話不清楚、會變奶瓶嘴不好看的理由都出來了，她只說一句：我就是喜歡戴著，又沒有干擾你們！

　　接著在討論家庭的話題裡，她毫不留情地詛咒自己的父親。其中聽得出他父親的不負責任與家庭狀況的混亂，對照她現在的偏差行為，雖然有些情有可原，但她毫不思考自己的對錯，蠻橫地認為因為父親欠她太多，世界就應該任她予取予求，世界永遠不合她的意，學校不合她的意，她自己的世界則不合我們的理解。

　　好脾氣的輔導老師們幾乎都要敗下陣來，她們的耐性都在她不講理又惡毒語言下被消磨光，「難道就她可以生氣？其他人對她兇一點點就是跟她作對？！」我看著教育心理學的防禦機制說著，自我退化是一種逃避心理，我想起她怎麼都不肯拿下的奶嘴。

　　這樣說起來，奶嘴女孩大概是我見過逃避最嚴重的孩子了。

　　整個世界都被她迴避掉，而她卻以為世界已被她看透。



　◎行政手續

　　為了蓋上一個學校關防，我來回兩個處室之間，好不容易才把那幾張獎狀切實的完成了。

　　看起來很嚴肅的主任很認真地要我記得，這次感覺麻煩、步驟瑣碎的流程，卻是為了保障所有人的公平。因為任何一個步驟模糊了，就總會引起未來爭吵的風波來源。

　　現在我們手上看起來不過是安慰獎的獎狀，代表的是可能協助升學分發成績的嘉獎，假如為了手續方便就隨意通過、發出，未來家長提出獎勵成績的真實時，我們又得怎麼去彌補一時輕鬆換來的小小浮濫？

　　小學校也許還能簡化手續，大學校連領個粉筆都要登記，這樣模糊的態度絕對不可能放諸四海皆準。

　　走回辦公室，我反而想起自己的教學。

　　當我定下了規矩，是不是會因為心軟而放過，結果卻是造成一個巨大的漏洞呢？



　◎小動物


　　小動物有時會是方便的工具（請原諒我現在這樣稱呼他們。）

　　學生照顧小動物時，多少會顯露他們的純真本性，這點真的是在誰身上都可以成立，學校的鳥兒與貓兒都能證明這一點。

　　照顧動物其實也是訓練施與角色的扮演，接受太多的孩子，反過來給予的時候，給了她們反觀自己的空間。

　　另一方面，在他們對待小動物時，也有蠻大機會重現家庭對孩子的管教方式，這方面的觀察有助於了解孩子的生活環境、性格與想法。

　　不過，最好最好的狀況大概還是讓這些小動物遠離孩子，誰都不知道孩子的好奇會玩出什麼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