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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03 21:22:00| 人氣8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優先上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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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動 畫
  幸而江水多情,我的哀傷一波一波流走,心情越來越
快樂了。  
  艙房外江水映眼廉,我坐在床舖上就可一覽無疑。
  「真好啊,這種感覺真好啊!」我忘情的嚷著。
  「不後悔了﹖」雨問。
  「不後悔了,甘心下一回再被騙一次。」我答。
  雨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滿喜悅,前面旅程上的小挫折
,江水似乎都把它們洗滌掉了,每次上了當,雨最後都會
說:
  「又有新的寫作題材了。」
  「你又在自我解嘲,安慰自己了。」每次我都這樣回
答雨。
  這一次,因為江水的關係,我們很快的跳脫被騙的不
快。
  江水是一幅動畫,時時刻刻變幻主題,筆筆都動人。
  海鷗輕巧的滑過江面,因為心情悠閒,距離造成美感
,海甌的身姿看起來優雅美麗。
  白晝,江岸風光明亮清楚,嗚嗚的汽笛聲裡,看得見
火車頂的白煙翻滾而去。
  兩岸的風景各具特色,有時左岸是鄉野風光,右岸則
是煙囪林立的工業區;有時左岸是耕種的平原,右岸則是
一座座巍峨的高山。
  右岸的風景遠了淡了,我就通過中間船艙,跑到左岸
去看,兩岸的風情都熟悉得激不起新的想像時,我轉回頭
看翩飛的海鷗。
  海鷗背灰腹白,從高空俯看幾近水色,從水底仰觀又
如雲朵,這樣的保護色讓牠們飛翔時得以避開空中猛禽,
浮貼水面時能夠避開大魚的災害,海鷗其實並不悠閒,不
停的飛來飛去覓食,過著緊張的生活。
  透過心靈的解析,美與醜,同步存在。
  因為角度不同,每一雙眼睛裡的世界都不一樣,海鷗
飛翔在現實的水面上,我站在甲板上看牠,現實遠遠抽離
在外,當船繼續前行,海鷗飛出視線外,變成了水中的幻
影,我的眼睛便也跟著掉落水中了。
  江水流在凹陷的土地上,船行在平坦的水面上,白雲
沉默的從天空飄走,江風吹起陣陣漣漪,同一個時空對立
並存的兩面,美與醜,等著你去玩跑馬燈遊戲,我對著江
水看,兩岸景物疾速倒退,等不及日落,江面先就灰暗下
來了。
  傍晚起風了,船忽而偏左,時而又近右,我圍上一條
披風,船艙東西兩頭跑,左岸右岸輪番欣賞風景。 
  隔壁船艙一位先生,也倚著攔杆欣賞風景,對我微笑
招呼。
  岸上有一些看起來像草的東西,我問他,岸上那一堆
草做什麼用途﹖他告訴我說那不是草,是蓋房子的材料,
現在用不上了。
  為什麼用不上了﹖那地方不再蓋房子了嗎﹖我沒問,
他也不說,不問不說最好,左岸右岸,不同地域的人,各
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問一些看不真確的東西,改變不了彼
此的隔闔,徒然傷神而已。
  「起風了!妳穿這麼少,不冷嗎﹖」他問,我說戴上
帽子好多了。
  我的皮膚不能適應大陸性氣候,全身乾癢,龜痕處處
,半夜有時還流鼻血,吹著乾乾的冷風,我縮頭縮頸的,
這邊的人卻昂頭挺胸,處之泰然。
  「你們比較耐冷。」我說。
  「這哪算冷﹖一點都不冷,在我家鄉才感受得到冷意
。」他說。
  「您打哪兒來﹖」我問他。
  「打北方來。」他說他要去廬山玩個三天。
  聽到他喜孜孜的說著旅行的話,我心裡很高興。
  「現在去廬山,會不會太冷﹖」我問。
  「還好哪,不同的氣候有不同的玩法。」他說。
  我更高興了,遇到一個也是開懷旅行的人。
  「我要在九江下船,轉上廬山。」他說。
  我們後來不再說話,默默看著長江水。
  不同的制度隔絕了相同的人心,辜負了一片大好江水
,幸而河山的感動不分地域、總是有人在山河裡互相憐惜。
  「風很大,不要待太久,當心著涼。」站了許久他說
,說完轉身進船艙去了。
  記憶中有一首婉約的詩,我隨口哼唱著:
   「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糖。
    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家臨九江水,來去九江側。
    同是長干人,生小不相識。」
  唱完我用披風包住頭,江面吹來陣陣寒涼。
  他沒問我,打哪兒來﹖我也只知他來自北方,不知道
是哪一省哪一縣﹖我從船的左岸,走回右岸自己的船艙,
我們都是江上過客,下了船,他要去一個美麗的度假勝地
,而我,下了船便割斷了一條江的臍帶。
  入夜,江風襲來寒意,我貪賞江上風光,將椅子拉近
船艙門口,圍著毛毯吹風,岸邊的燈火看起來有些渺茫,
江上流過的小舟,燈光彷彿在和我們交會親切的微笑,我
看得忘情,心裡傻想著,如果要選擇一處動靜得宜的寫作
場所,佳處莫過於在船上了。
  江水不停的流,行船帶動風景,我定靜的坐著,眼前
的風光像自動翻頁的畫冊,一一從我眼底流過。
  我的眼是一架攝影機,貪婪的拍攝,巴不得把江水都
定格成畫,繡進被面,輕擁它入眠。
  旅行中,我隨身帶著一個袋囊,沿路看見喜歡的東西
就裝進去,袋囊越來越重,它裝著江邊的清風,路上的飄
雲,白楊樹的嫩綠,行人的微笑,我太多情了,不斷的撿
拾裝載,上船前袋囊已經超載,馱不動了,可是我還是把
它拖上船。這會兒旅程的步調變緩減慢了,正好謄出時間
過濾、淘汰、整理。
  我把袋囊裡一些次要的東西,拋給江風,繼續流淌的
江水,是重洗過的錄音帶,下面的行程,正好用來繼續錄
音,也許錄下的是廣場的燈光、黃包車的氣味、水流的波
紋、搖曳的樹影、不論如何,它是我的感覺,完全屬於這
一次旅行!
  我看著長江水,整理袋囊裡的記憶,思緒像一首交響
樂,水波是音符,低抑柔美之處,我漸漸沉醉,忘記東方
之既白!

 五 江漢人情
  臥舖上的燈管壞了,乍亮乍滅,閃得人的眼睛都花了
,桌上的臺燈也不亮,看不成書也寫不成 ,我索性把窗
簾都拉起,船艙的門也整個打開,椅子拉近門邊,吹它一
上午的風。
  我們的船艙在船身前頭,前面是一對中年夫妻,艙門
整日關著,不像我們常常洞開著吹風,欣賞江上風光,起
先,我們以為他們關著門是為了藏住隱私,後來見他們老
是朝我們的船艙張望,還探頭進來看,才瞭解這一段長江
水,他們來來往往,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江水已經吸引不
了他們,我和雨,都是第一次搭乘「江漢輪」,船上的一
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新鮮的謎題,雨「喀喳、喀喳」拍了
不少照,我在甲板上吹夠了風,便四處蹓躂去。
  船上設備頗為齊全,有遊藝廳、台球室、小賣部、圖
書室、理髮廳、電影室、餐廳。
  船艙之間等級分明,刻意隔開不同層次的消費者,我
看見許多「止步」的木牌,當我走到下層船艙時,見走道
上坐、臥、躺著許多人,他們衣衫暗舊,神色萎靡,身旁
堆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一個老人正捧著一個飯盒在吃,
裡頭是一團糾結的麵條,這一群人大概為了省錢,沒有定
船艙位,所以窩睡在走道上。
  幸而天氣不是太冷,否則通風的走道怕要凍壞人,回
到船艙,我把所見對雨說了。
  「其實船上還空著許多船艙位,有六人舖、八人舖,
還有大統艙舖,門都鎖著,門上還用鐵鍊纏繞了好幾圈。
」我說。
  「空著也是空著,應該開放給睡在走道上的可憐人。
」雨說。
  「我也是這樣想,可是有什麼用﹖我們又不能去跟船
上的人說。」
  「我們給的『優先上船』那一筆服務費,足夠買許多
張船票來幫助人。」雨說。
  「如果天氣很冷,你會不會讓他們進我們的船艙來睡
﹖」我問雨。
  「我知道妳的意思,不過這不是辦法。」雨說,雨的
意思是,這個地廣人眾的國家,應該建立一個更好的制度
,來挽救貧窮與落後,讓人民過更好的生活。
  聊了一會兒,我問雨要不要泡杯茶來喝﹖
  雨倒出熱水,只見一片渾濁顏色,我打開水龍頭,顏
色也是黃濁的。
  「大概船上都是直接抽取江水上來用。」我說。
  「明明是『長江』,怎麼是『黃河』的顏色﹖」雨說。
  我拿著熱水瓶去找熱水,剛才我四處閒逛,發現船的
兩側各有一處熱水供應處,水龍頭上有一個空方格,標著
水溫狀態,我找了兩層船艙,中間都標著「未」字,表示
水「未」開,我往底層走,希望找到「已」開的字樣,可
惜發現的仍是「未」字。
  回到船艙,雨倒出開水來看,又聞了一聞,很不放心
,還是沒敢喝下去。
  「不知道船上有沒有賣曠泉水﹖」雨問我。
  「船上有一個『小賣部』,每天分早、午、晚開放三
次,回頭我再去買。」我說。
  「妳要早一點去買,免得東西都賣光了。」雨說。
  雨來過大陸好幾次,見識過許多「缺貨」的情形,心
裡上比我不安。
  「船務室」終於派人來幫我們換了新燈管,我又可以
窩在艙舖上讀、寫了,心情十分愉快。
  船艙的設備很舒適,相對的兩張個單人臥舖,中間是
走道,靠牆有一張桌子,兩張皮沙發椅,,近門處是一個
洗手台,冷、熱水具備,牆上釘著一個置物架,擺著紅塑
膠殼的熱水瓶,杯子。
  我窩在艙舖上看書,雨睡醒後到門外張望,進來說道
:「奇怪,怎麼才到這裡﹖這船速太慢了,這樣下去我們
會趕不上南京的飛機。」
  剛好船務室的人要我們填「臺胞」資料,雨遂把疑慮
提出。
  「我幫你們去問,船幾點才會到南京﹖」乘務員「司
小姐」說。
  雪雨順便問了劃船位的事情,我們都屬好奇的人,想
印證一些東西。
  「頭等艙都在這一區,冬天怕冷的人,會把位置劃在
內側,喜歡臨江而立的人,就像你們一樣,劃在外側。」
司小姐說。
  「只要買到船票,一定會依照船票等級,劃船艙位置
嗎﹖」我問,想起兩位先生的說辭。
  「沒錯。不同等級的船票,各有不同的船艙區域,售
票的時候就已經登記好了。」司小姐說,順便解釋了劃位
手續、過程。
  「不會劃不到船艙位嗎﹖」
  「當然不會!」司小姐肯定的說。
  「劃位很簡單嘛,我們不用『優先上船』,也能自己
辦妥登船手續嘛。」我說。
  「本來就不難。」司小姐說,奇怪我的反應。
  我把怎麼「優先上船」的經過簡單說了,司小姐聽了
笑起來:
  「都是一樣上船,無所謂『優先』與否,我們上船手
續是按程續辦的,船也是按時開的,先上船的人還要等後
面的人,所以優先不優先都是一樣。」
  「唉!」我暗嘆一口氣,事情真象水落石出,我連安
慰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收你們多少錢哪﹖」司小姐好奇的問,我道出一
個數目。
  「多收了。」司小姐蹙眉說。
  司小姐走後,我尋思著,當時我們要是靈巧一些,到
「小賣部」去買煙給他們,可能會是一種不同的結局。
  「過去就過去了,下次小心一點,也不是全然吃虧的
,至少多了一個寫作的題材,」雨說。
  我瞪了雨一眼,雨每次都說這一句話,好像我們很喜
歡吃虧、花錢買經驗似的。
  司小姐不久陪一位先生進我們的船艙,介紹是「余先
生」,余先生說:
  「我們的船發生一點小故障,所以船速慢下來了。」
  「什麼時候才能到南京﹖」雨問。
  「你們最好是提早下船,趕一段車程,不然可能會搭
不上飛機。」余先生說。
  他建議我們在「蕪湖」下船,趕兩三小時的車程到機
場。
  「沒別的辦法嗎﹖比如我們借打個電話,改下一班的
飛機。」我說。
  我心裡捨不得下船,直想繼續航行下去,無風浪、舒
緩的水路,頗適合我的生活理念與步調。
  「對不起,我們船上不能打電話出去!」余先生說。
  「大陸的飛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常出狀況,最好還
是能趕上這一班,不然下面的旅程就都要延誤了。」雨說
  「真後悔,行程都給旅行社定的機位框死了。」余先
生離開後,我懊惱的說。
  「有得必有失,如果不事先定好機票,我們現在就不
能這樣逍遙,天天都要為訂機票愁煩,在機場還要為延誤
的班機跳腳呢。」雨說。
  余先生後來又帶來「周主任」,周主任再一次解釋了
船誤點的原因,因為機器故障,邊航行邊修理,船速比平
常慢了許多,並向我們致歉。
  船上只有雨和我兩位臺胞,因此受到特別禮遇,比之
前面推銷「優先上船」的兩個人,態度有天壤之別。
  周主任十分和藹,告訴我們到「蕪湖」要怎麼坐車才
快,才安全,令我們十分感激。
  雨和我送他三本書,周主任轉送我們兩份武漢輪船公
司、江漢客輪的精美紀念品,上面有他親筆題寫的漂亮毛
筆字。
  午餐前,余先生又特別來我們的船艙,說回頭要帶我
們去餐廳用餐,我們謝了他,趕緊先一步去餐廳買飯盒回
來。
  「他們對我們已經很禮遇了,不能再麻煩他們。」
  雨和我吃著簡單的便當,一份盛情卻勝過任何佳餚,
長留我們心頭。

台長: 歐陽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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