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鬍子還不是藍鬍子,而是個善良害羞的小男孩時,他住在鄉間的一棟豪華大別墅裡,這是他的父祖輩用辛苦攢下的錢跟落魄的貴族所買的豪宅。
小男孩是獨子,他的父親是名忙碌的富商,經常不在家到處去做買賣或收債款,但一回家後總是將所有時間花在男孩身上,仔細聽他細述在這段分開的日子裡頭他又有了多少成長,要不就是帶著男孩和一些僕人們到附近的森林裡去打獵,享受父子同遊的樂趣。
男孩的母親則出生貧賤但年輕又美麗,總是輕言細語,在古老的大宅裡陪著男孩,細心地教養他。在丈夫回來時,則總在一旁看著父子倆的互動靜靜微笑著。
這古老的宅子裡除了有各個佈置精細的房間外還有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那是被荒廢使用的暗窖,因為太過陰森,且買來時留有一些奇怪的污漬,大家都懷疑那裡曾是貴族用作私刑使用的拷問室。另一方面,這房子實在是夠大了,上面的房間廳堂對男孩他們是用也用不完了,根本不需動用那地下室,所以那地下室幾乎是沒人會出入的地方,時間一久也幾乎被眾人遺忘了。那地下室的大鎖也就這樣垂掛著,被灰塵跟蛛網日漸包覆。
算算日子,這天該是父親要從南方回來的日子了,興奮地睡不著的男孩一大早就爬起來,準備找母親商量要怎樣迎接慶祝父親回家。男孩很快的梳理好自己,跑到了母親房門前叩門,敲了好幾響,一點聲音也沒有,於是他打開了門,卻發現母親並不在房裡,男孩到了各房間門口,轉開了瞧看,四處都沒有母親的身影。越找越緊張,心想母親不會出事了吧,怎會一早人就不在房裡?而且還四處都找不著。這是個寒冷的天,且天色尚早,母親不太可能出門,再說柔弱的母親也不會駕馬,要出去也得找僕人駕馬車,但到馬廄裡看,一匹馬也沒少。
“人呢?”
還有一個地方還沒去查看,是啊,還有那個地方啊!
不過可能嗎?那種地方,母親要去那做什麼呢?
男孩看著手中那一串鑰匙,
挑出了那把從未用過,上頭雕著銅蛇吐信的地下室鑰匙。
雖然有點害怕,但又不好意思驚醒僕人們,讓他們陪著下去查看,
因為這樣不就顯示了自己的膽小了嗎。
於是壯了膽子,男孩自己悄悄地走下了往地下室的台階,
陰暗中摸索到了盡頭,拿出了鑰匙想轉開門,卻發現門沒有鎖!
除此以外,裡面似乎有人?!
又好奇又緊張,像是出外探險一樣,他躡手躡腳地小心不出聲地往裡頭走去。
這地下室裡頭也有分隔出幾個小房間,他一間間地查看,
走越後頭,古怪的聲音越大聲了。
“這是什麼聲音?”
男孩已經確定眼前的這暗室裡有人了。
不過,是誰?
是人嗎?
還是傳言中被虐殺的鬼魂?
他吞了口口水,不敢將門推開,只好將一隻眼貼到門縫那想看看裡頭究竟是什麼。
一看,嚇的男孩倒退了好幾步。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母親被高壯的男人給抓住了,母親跟那男人不停的喘息。哦,可憐的母親啊!”
“怎麼辦?我打不過那樣的男人,我還只是個小孩而已!”
男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地下室,想盡快地去找救兵幫忙。
但不能找僕人啊,母親一絲不掛的樣子怎能讓下人看到呢?
好在他一上來,到了大廳就發現父親提早回來了,
他正準備把外套給脫下,好坐到火爐邊搖椅上休息呢。
男孩像遇見救星一般,一股腦抓住父親緊張地報告他剛才所見的一切,
要父親趕緊去救身陷秘室的母親。
父親越聽臉色越差,他將男孩留在樓上,
自己拿了鑰匙到地下室,從外面鎖上了大門。
“母親呢?她還好吧?”男孩看到父親上來後焦急地問道。
“放心吧,她沒事的。”父親沒有表情冷硬地回道。
男主人隨即叫醒了所有僕人,
他要男僕們全部陪男孩出去森林裡打獵,
要女僕全去城裡市集裡採購新鮮食材好在晚上辦場像樣的餐點慰勞他一年的辛苦。
於是所有人都出門了,只剩下男主人、妻子和陌生的男人。
下午時,男孩帶著獵得的野兔回家了,讓僕人把野兔拿去廚房處裡,
自己則迫不及待地往父母的房間跑去,
卻只見父親披頭散髮懶散地躺在床上,不見母親的蹤影。
“母親呢?”
“她太累了,說要回去娘家休息一陣子。”父親閉著雙眼靜靜地說道。
“那那個惡賊呢?”
“我處理他了,不用擔心,他不會再來了。現在,出去吧,我累了,需要休息。”
見父親揮了揮手,男孩就點點頭,關上了門。
但男孩還是覺得心裡不太舒暢,總覺得奇怪。
“為什麼母親要回娘家休息,不留在家裡休息呢?”
還有父親異常的冷淡也讓他心情很低落,這是從未有過的情形啊。
男孩看著張著大口吐信的蛇,他又往地下室走去了。
和清早一樣的潮濕霉味,但又多混了一種可怕的味道。
血的腥臭味和鏽鐵揉合了一起。
男孩卻步了,因為他感到了噁心,他想像到了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放我出去啊,有人嗎?放我出去啊!”
是母親,雖然哭的沙啞了,但那是母親的聲音沒錯!
“母親是妳嗎?”男孩嚇了一跳,衝到門前問道。
“是!是我啊!孩子,求求你去拜託你父親原諒我,放我出來吧。
我受不了了。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
母親歇斯底里地哭泣著,接著又是一陣乾嘔的聲音。
男孩緊張地掏出鑰匙想趕快開門,卻發現門上加了新鎖,他救不了母親。
他哭著跑上了父親的房間,問道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可憐的母親,
要求父親把新鑰匙給他,把母親給放出來。
“她只有說要放她出來嗎?”父親的背影冷冷地說道。
“不,她說請你原諒她,她知道錯了。
不過母親她被人欺負了,為什麼還要向父親你道歉呢?”
“你這蠢蛋,你的母親不是被壞人抓住,她是自願的!”
“她背叛了我!”
緊接著是一連串最下流卑鄙的辱罵言語,男孩聽了是完全的傻住了。
他從沒見過父親這樣可怕的一面,同時也想起母親在地下室裡悲切的哭聲。
父親硬了心,不管男孩怎樣的乞求他,
總是不答應放母親出來,
男孩只能偷偷下去隔著厚重大門,陪著悲哀的母親。
男孩的眼淚掉啊掉。
隨著母親的聲音日漸衰微,男孩的心思日益紊亂,
眼淚一天比一天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到了門後完全沒有聲音的那天,男孩拼命地敲著門,
手腫了,皮破了,門還是不動如山。
任他再怎樣哭喊,門後都沒有回應了。
在陰暗中搖搖晃晃地男孩,用他的額頭不斷地敲著那冰冷的大門。
“是我害死了母親。”
從那天起,男孩再也不曾掉過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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