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
去年此時,我躺在香港的酒店床上,有點不踏實,又不敢置信地過了一個幻夢般美好的生日。去年一起遊歷香港的朋友稍早前在MSN上提醒我,並祝福我生日快樂,我才恍然想起,那麼快,又過了一年。
這一年來,周遭的一切都有了很大的轉折。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愛了又不愛,不愛了又反覆掙扎;剩下幾個始終不離不棄的,也因為彼此的工作、生活起了變化,聚少離多,好長一段時間才聯絡。最近換了一隻新手機,耽溺在熟悉它的新功能,四處找主題、圖片、音樂擺進記憶卡裡,甚至為幾個先前常常來電的親密好朋友,設定了每人不同的來電鈴聲。可它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安靜的。沒有人找。
與過去的時間相比,這樣的生活對我而言,是極大的落差。我適應著,也正適應適應不良著。
可該慶幸的是,我始終選對了實習學校,並且遇到了一群在我生命中佔了極大重要地位的朋友們。可以說因為有他們,我才能夠平靜而安穩地走到今天。
是的,安然無恙。
我的遊伴朋友在MSN上問我,我的生日願望是什麼?我楞了下。此刻一片空白的腦海中,抓住的一個渺小又微不足道的願望,就是安然無恙地過完我的實習生活,並且,安然無恙地寫完我的論文。
「安然無恙。」我的朋友重複了一遍。「這真的是妳此刻最需要的了。」沒錯,我點頭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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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有那麼多的轉瞬,世界老這樣、總這樣。今日無法確知明日的變化,此刻無法預知下一刻的驟念。上一秒鐘還好親愛的,下一秒鐘便因為沾滿了奶油的刀子鬧彆扭,究竟什麼是可以確定的?可以恆久把握住的?
下午,坐在學校辦公室裡,不開心地嘟著嘴,好煩躁好煩躁的當時,打開了朋友的新聞台,看見了前陣子他寫的一篇,關於生日的願望。那麼愛香港的他,決定自己的三十歲生日,一定要在香港度過。
我把那些長長短短的句子讀了一遍,然後睜大眼睛,摀住嘴巴,然後深深地、用力地吸氣,然後眨著就要泛淚光的眼睛,又讀了一遍。
『30歲的我還是很開朗嗎?還是喜歡用笑去面對那些不能面對不願面對的事嗎?還是很害怕新的環境陌生的人嗎?已經學會處理一直擺脫不了的寂寞了嗎?
還是在面臨愛的時候會忍不住退怯嗎?
30歲的我,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嗎?
30歲的你,還好嗎?開心嗎?工作順利嗎?做的夢還是依然沒有顏色嗎?還是騎著那台破爛的摩托車嗎?還是喜歡在下著雨的夜裡逛家樂福嗎?還是喜歡喝半糖去冰的檸檬綠茶嗎?
還是死心塌地的愛著那個人嗎?
30歲的你,還會偶爾想起我嗎?還會偶爾想念起我們曾經牽著的手嗎?』
——引自查理布朗「孩子氣研究所」
練習:【確定】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iamsix/3/1300634011/20071222072129
我記不得是看到了哪一句、哪一個字,使得心裡一陣酸楚;可真的,幾幾乎地,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要放縱自己,背對所有人,就這樣好好地安靜地流兩行淚。不過還是忍住了,就在當時,處室的主任突然叫了我的名字與我開玩笑,我還能夠若無其事,立即地轉過身接上一句答,讓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咧開了嘴。我想是沒人發現我的異樣。
可終究還是忍不住,拿了手機撥給了朋友,非常衝動地。在等候接通的嘟聲時,我才恍然醒過來,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立即想要掛上電話。可就在此刻電話接通了,我也只能依著莫名的情緒,胡亂地說了那麼一大堆悲從中來之下的無義囈語。
我悲憤地質問他,幹嘛這樣!他笑著問我,幹嘛這樣。
都一樣是生日,都一樣執念著香港,可還不是我三十歲的生日啊,為什麼跟著那樣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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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曾經在捷運上,我看見一個幹練的女生。她穿著長統靴子,搭及膝裙子以及牛仔外套,一手扶著鐵桿,一手抓著筆電,薄薄俐落的短髮,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午後的陽光懶懶地照進車廂裡,那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好期待好期待,我三十歲時候的模樣。那時候我會做著什麼樣的工作?煩惱什麼樣的事情?做什麼樣的打扮?有沒有機會在這種時間搭捷運外出?去哪裡?回到什麼地方?有沒有人等著我?
只是而今,我卻越來越害怕,那個離我已經近到彷彿伸手可及的年紀,而那些以往的想像,到現在全提醒著我的一事無成,我失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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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到想愛的人。不知道有沒有人會愛我。
曾經愛著的失去了感覺。曾經愛我的走到了遠遠的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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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15日,我又往三十歲靠近了一步。
或許等真正抵達了三十歲,我還是會如同此刻一般,說些極其哀怨的話。可待到那時,細細數算過去,但願我可以發現,自己還能有一些什麼長進;還能有一些始終陪伴我的人;還能有一些永誌難忘的美好相遇;還能有誰願意全心包容這一事無成,還有那麼那麼多缺點的我。並且,即便對過去的種種感到後悔、歉疚、遺憾、痛苦,還能打從心裡感謝這一切,微笑著面對。
祝我生日快樂。親愛的,請祝我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