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一聲，宜嘉有力的右腿踢出一記漂亮的射門，炙熱的驕陽下那張小麥色的臉開朗的笑起來，隊友一下子衝過來圍著他興奮地亂吼，年輕的笑靨在空氣裡彷彿要變成永恆。不遠處同樣也有一張臉漾起微笑，五月的艷陽天裡，何芹絲毫不感覺炎熱，因為她的心正燃燒著比陽光更熱烈的火焰。
『好啦，別發春啦，妳忘了我們報告還沒做完啊？』阿倫無奈地拿起雜誌往何芹的後腦杓敲了兩下，拍拍及膝的短褲，伸出一隻手要拉何芹站起來。
『妳剛沒看到他那個射門有多帥嗎！？』何芹輕巧地站起身子，『噢天哪…我要暈了啦，帥翻了…』她戲劇化地用手摀住額頭，作勢要昏倒。
『有有有，超帥的…』
『嘻嘻…對嘛，我就說吧！』
『不過妳也真夠孬的…這樣偷偷摸摸看了人家幾個月了，沒有想到要告白啊？還是妳打算就這樣一直看下去？』阿倫翻了翻白眼。
『…我、我有想過啊！』何芹紅潤的臉色頓時暗下來，『可是…如果宜嘉不喜歡我怎麼辦？』
『喜不喜歡是另外一回事啊，難道妳比較喜歡這樣偷偷的看著他嗎？有一天看他跟別的女生抱在一起就不要來找我哭喔！』阿倫故作瀟灑地聳聳肩。
『唔…妳耍什麼狠啊！陳美倫！』何芹忿忿地鼓起腮幫子。
『不要叫我的名字啦！妳很幼稚耶，肥呆熊！』
『妳才幼稚哩！』何芹孩子氣地朝她吐舌頭，『不然妳答應我，陪我去告白啊，陳美倫！』
『…』阿倫汗顏的推了一下臉上的黑色膠框眼鏡，默默地宣示投降，『好咩，陪妳去告白就是了嘛，小意思…不准再提到那三個字！』凶悍地豎起食指，嚴肅地對身邊那個大眼睛的女孩說。
『嘿嘿，阿倫最好啦，等一下我會乖乖做報告，然後不說那三個字。』何芹被阿倫裝腔作勢地表情逗得樂不可支。
一路上兩人漫無邊際地聊著，何芹企圖讓話題圍繞著宜嘉打轉，又不得不和阿倫討論她們那份拖了兩個禮拜的報告，剩下的最後一個主題要怎麼完成。沿著熟悉的路，她們走進圖書館旁邊的便利商店。
在冰箱的透明玻璃外佇立許久，何芹一下偏著頭，一下癟著嘴，最後還是拿了宜嘉最喜歡的咖啡──La Liberté，其實他喜不喜歡沒有人知道呢，只是何芹常常看到他喝，就認定他對這種咖啡一定有某種瘋狂的執著，從那之後只要喝飲料，何芹都會選La Liberté。喝著愛人喜歡的咖啡，即使只有孤單一個人，也會擁有莫名的甜蜜吧。
阿倫拿著連瓶身都富有藝術氣息的礦泉水，在櫃檯前又敲了敲何芹的頭，說：『又喝La Liberté？晚上睡不著可別打電話找我哭喔！』
『才不會哩，就算失眠也會想著我的宜嘉。』何芹『啵』一聲拉起咖啡的拉環，緩緩的啜了一口，洋溢幸福笑容，『啊…有宜嘉的味道耶…』
阿倫『呿』地笑出來，對何芹的泡泡幻想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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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熊，我等一下就在這裡等妳喔，妳自己要加油！知不知道？』
鬼鬼祟祟的兩個女生趁著球隊休息時間，來到足球場旁的休息室外，阿倫慎重地握住何芹的手，一雙炯炯的眼睛直視著她，緊握的雙手像在『發功』，阿倫把力量傳遞到何芹身上，但難保小妮子又會出什麼紕漏。
何芹也認真地點頭，眼泛晶瑩淚光，癟著嘴說：『我好緊張喔…阿倫！妳真的不能陪我嗎？』
『哪有人告白旁邊還帶一個電燈泡的啦！』阿倫聽了她的話險些當場昏倒，『我會在附近看著妳，妳就想像我在旁邊啊，我支持妳，呆熊。』
『嗯…好，我一定會加油！』何芹雙手握拳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轉身後不忘回頭說：『不要叫我呆熊啦，如果被宜嘉聽到很丟臉耶！』
阿倫抿嘴笑了出來，帥氣地朝何芹嬌小的背影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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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iPod傳來的音樂中，阿倫愜意地坐在陰暗處的一張長椅上，凝望著五月清澈的晴空，小時候的她經常無聊地思考著，天空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呢？要長多高才能碰到她呢？她一直覺得天空跟她一樣是女孩子，毫無緣由地。
『阿倫…』何芹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耳機外傳來。
阿倫倏地摘下耳機。何芹的一雙大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偷偷掉了很多眼淚，看見她如此狼狽，阿倫急迫地問：『呆熊？那傢伙怎麼說？』
原本何芹一直忍著不哭，怕阿倫又要笑她愛哭熊，但一聽見自己好朋友關切溫暖的語調，那一股無以名狀的難過又湧上了上來，她鼻頭一酸，眼淚又撲簌簌地落下來。
『宜嘉…他、他不喜歡La Liberté啦！阿倫…』
聽了何芹的話，阿倫憋著放聲大笑的衝動，輕輕地將她拉進懷裡，『唔…好啦，這不是重點，他拒絕妳了？』
『唔…他說…La Liberté是…他朋友子洛最喜歡的飲料…』
何芹吸了吸鼻子，默默地抹乾臉上一片分不清是淚水，鼻水還是汗水的東西。
安靜地摟著何芹纖瘦的肩，聽見她的回答，阿倫獃了一會，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可以安慰她，只能暗自在心裡感慨，也許，這世界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太多了，就像天空，她曾經以為長到跟男孩子一樣高的時候，伸手就能觸摸到那美麗的藍色。
end
註：La Liberté，法語『自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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