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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06 17:48:41| 人氣2,935| 回應21 | 上一篇 | 下一篇

《文字因》－霜洗水色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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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郊在文學史上的評價很高，活著的時候就有「孟詩韓筆」的稱譽。韓愈是散文大家，下筆格局天才恢宏，詩卻一般。張藉（韓愈的好朋友，寫下「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千古名句 ...）說他愛裝聖人，倡儒卻又好賭，蓄家妓也貪財，喜歡應酬狂歡，弄得自己未老先衰。宋人也多諷刺退之（韓愈的字號）討饒求官，俗不可耐，這也不是没有根據。

　　不過，東坡說他「文起八代之衰」，韓愈的確是文學史「道濟天下之溺」燦爛的巨星。

　　相對來說，孟郊的詩名遠播。大化革新時，遣唐史就將東野（孟郊的字號）的詩帶到日本宮廷，進而影響後世俳句（就小丸子爺爺最喜歡寫的那種 ...）的書寫形式與表現風格；中晚唐文壇對他的詩才也是讚譽有加。唐代文壇到了杜甫，從浪漫主義轉向為自然寫實，不過真正集大成的，應該是孟郊。

　　就孟郊的文學觀點，認為杜甫只是起個頭，點出社會問題，不過離真正的「下筆證興亡，陳詞備風骨」，仍有努力的空間。孟郊以高冷深寒的新寫實風格，為盛唐的華美另闢谿徑，在山水詩上，後世幾乎無人能出其右。

　　唐才子傳裡有個故事是這樣，有個叫沈亞之的年輕人，兩次落第後意興闌珊，於是下定決心做個詩人，結果讀了孟郊的詩 … 尤其是山水詩《寒溪》、《峽哀》... 亞之自嘆不如，詩既然被寫完了，就轉換跑道，改寫傳奇小說去了（留下了《湘中怨》、《秦夢記》等傑出的作品） … 看來，自知之明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想到了貝尼尼（Gian Lorenzo Bernini），來到羅馬，看見藝壇有卡拉瓦喬這樣的巨匠，改行去當雕刻家。如此的動心轉念，成就了貝尼尼的獨特的藝術生命 ... 同時，也成就了絢爛的巴洛克羅馬。

　　在山窮水盡之時，總有柳暗花明之事，韓愈看老朋友不行了，就把孟郊引薦給當時的丞相鄭餘慶。人生走到這裡，也算是老天有眼。鄭餘慶是了不起的人，四朝為相，清廉愛物，把薪奉賞賜都分給了貧屬貧民，任仕五十年，仍然家徒四壁。

　　韓愈的請託，德高望重的鄭老先生當然義不容辭。鄭餘慶盛情邀請，將孟郊一家人接來洛陽，此時的他已窮到「借車載家具，家具少於車」的地步。住在大宅裡的東野先生，依然風骨嶙峋，屋內没什麼像樣的擺設，空空蕩蕩，太太還是一樣每天頌經唸佛，兒子們還是一樣營養不良，孟郊還是一樣，將眼光放在疾苦的民間，他那首「霜吹破四壁，苦痛不可逃」的《寒地百姓吟》，就是這時的作品。

　　不久後，韓愈任洛陽令，這對好朋友，本來可以藉這個機會多交遊論藝，結果晴天霹靂，先是母親過世，没多久後的一場瘟疫，短短幾天，連續奪走孟郊三個兒子，天地視萬物如芻狗，人世無道，如此而已。心碎的詩人留下了傷慟欲絕的《杏殤》九首 …「哭此不成春，淚痕三四班。失芳蝶既狂，失子老亦孱」「地上空拾星，枝上不見花。哀哀孤老人，戚戚無子家」...

　　白髮送黑髮，哀莫大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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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日記#孟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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