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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混帳--!」
午休結束後的十番隊,經由一聲怒火沖天的咆哮,頓時瓦解了隊長職務室裡的安寧。
「隊、隊長?發生什麼事了?」這聲突如其來的怒吼讓松本也不敢怠慢,先是從門外探頭,再帶著惶恐的表情緩緩進入室內。
「這東西放我桌上是怎樣?說清楚!」劈頭便見著日番谷額上爆著青筋,將手中的一本書刊重摔在桌上。
「啊?我今天都還沒接近辦公桌耶?」松本一臉無辜地走近查看後,頓時一陣爆笑:「哦、這個啊--哈哈哈哈!隊長,這是莉莎的好意啦!是贈品、贈品!不收費的,只送給隊長的呢!」
「……我不需要。」
「隊長……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想知道。」
「隊長……」
「把這鬼東西還回去!」
八番隊隊長矢胴丸可是屍魂界號稱最有生意頭腦的商人,所創造的業績效益可是完全不輸於現世的浦原。
藉由五花八門、內容齊全又更新迅速的黃色刊物,成立了『YDM書籍販售』的公司行號,主攻屍魂界的男性市場,原本的存貨倉庫是設置在流魂街的志波空鶴家,不過由於承接了隊長的職務之後,這才逐漸稍微轉移了重心回隊上職務。
而經營生意這方面為求兩全其美、最佳績效,則是不同於以往的單打獨鬥,反倒是因為體系逐漸地穩固龐大,便選擇分派給了幾位信任的手下控管,好持續為自家隊上及自兒口袋,多賺取些額外收入。
「雛森,還行吧?」
「咦?什麼?」
地點在八番隊內新成立的閱讀室。矢胴丸突然冒出沒來由的一句問題。
「妳丈夫的技術如何--不是想生孩子了?」
「啊?我我、我們、什麼都沒有啦!生孩子這事我們也暫時不打算……」
「……這太不合理了。不管想不想生,他也應該要對妳的身體非常感興趣才是--」
「喂喂喂!矢胴丸!拿去!」
矢胴丸的話恰巧被此時奪門而入的日番谷打斷。
方才接近門邊時就已隱約聽到自家妻子的錯愕以及敏感話題的開端,他帶著怒顏走近她們所歇坐的位置,並把手中的刊物遞到了八番隊隊長面前。
「咦?冬獅郎怎麼來了?」雛森一臉疑惑地站起身。
「這本可是銷售榜第一、人氣推薦指數奪冠,精華到不能再精華的特輯,看完你其實可以好好收藏的。看在雛森的面子上,讓你免費試閱。」矢胴丸則推著紅框眼鏡,右腳一旋,翹起了二郎腿,一股大氣風範。
「不需要。而且我沒看。」
「咦?這是什麼?」
雛森幾乎是與表情已糾結一團的日番谷同步發聲,並且還帶著期待之心從他手中接過此物,但才一轉向到封面的亮點,就不禁驚呼了一聲--
「啊!這這這是?這尺度也太……」錯愕之餘還不忘好奇地翻轉了幾下,由此可見雛森想必是頭次見聞此類型黃色書刊,畢竟在矢胴丸回歸瀞靈廷前,屍魂界是還沒有出現過這類型的書籍的……至少她從沒看過。
「啊、啊!這該不會跟隊長在看的是一樣的?」
她八成是聯想到了平子在職務室所偷懶的休閒娛樂之一。
日番谷看著眼前人兒這接連串的恍然大悟,除了覺得有些慶幸她還未被八番隊萬惡的觸角汙染之外,又同時對於她五番隊那邊居然同樣也沒正沒經的領導者心生憤然。
「真子是VIP忠實顧客。你們有需要也可以跟他借來試看,喜歡的話每月訂購價就優惠算你……」
「我說了不需要。」
他最後再度強調了意願匱乏之後,便一把將書刊從雛森手中奪去並丟回了對方的會客桌上,再來則是拉著她快步遠離了這虎穴狼巢。
「冬、冬獅郎?啊、那我們告辭了!」她手足無措之餘,還不忘回頭向矢胴丸揮手道別。
會造成這樣的窘境,還得怪到自家副官頭上--起先只是叫松本代替跑腿,但此人卻居然始終都帶著有色眼光勸他收下對方的贈禮,並一直百般地推辭指令,一臉就是要等著看好戲的模樣:畢竟那是人家送隊長的,要還也是隊長自己去才合情面!
不過照最後的結果看來,卻也幸好他有來這一趟。
不然依那心術不正的矢胴丸繼續這樣盤問到底或口無遮攔下去,夫妻間的閨房之事豈不是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我們要去哪?」
「……」
「冬獅郎?你怎麼了?」
「……」
「你不會生氣了吧?我真的沒再亂問生孩子的事了,剛剛那個不是我……」
日番谷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一臉無辜的雛森,嘆了口氣道:「我沒有生氣。」
但語氣則充滿無奈。
氣氛突然有些僵化,雛森低著頭不發一語,她已經認定日番谷方才就是真的動怒了。以至於生怕自己再多解釋什麼都會惹得他更加不悅,但實在又對他所介意的要點感到毋須小題大作也無可奈何。於是這下該她無奈著了。
身處在迴廊中央的大庭,稍微將視線上移便可觀察到對面的樓層道上,不時有隊員一來一往的身影,有些人手持著文件小跑步、有些人結伴成群邊談天邊步行,有些人則遠遠見到他們倆這隊長級的人物,便尊敬地頷首示意,那其中可能還夾帶了點崇拜的目光及羨慕的笑意。
「那,冬獅郎現在不忙嗎?」
春季時分的一片樹葉從他們上方的枝頭飄落,還連帶著被成群撥動的沙沙聲響蔓延氣氛其中。
「……還好。怎麼了?」
「我是在想……」
話未說完,一掠黑影伴隨著數片葉子落下,啪的一個撞擊地面之聲,成功奪取了兩人的注意力。
而定了焦距一瞧,原來是隻松鼠亂入到了雛森腳邊。
她到方才還略為愁眉苦臉的模樣,在看到這活潑動物的瞬間,彷彿一切煩惱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那眉眼之間盡是帶有彎彎的笑意,她蹲下身子,將松鼠拾在懷中,連音調都變得十分稚氣地對牠說話:「你這是腳滑了嗎?不過,你應該不怕摔吧?毛好軟喔,真可愛呢嘻嘻……」
幸好有這名不速之客的出現,讓日番谷毋需費心去想該怎麼讓自家愛妻綻放那為之心動的笑顏。看著她對抱在懷中的松鼠擠眉弄眼、張望搜尋著周遭地面有沒有松果、找到糧食之後開心地餵食著看起來比他還要幸福的小畜生……霎時間讓他有種回到昔日的感慨。以前的她也總是喜歡在行經的路途中停頓,善良地收留些苟延殘喘或是孤苦伶仃的小動物,並無私地照顧著牠們,為著牠們四處奔波找食物又找住所--
這麼想著的同時也覺得好笑,因為不禁串連起自己曾經也是如同她那豢養小動物情節一致的邂逅。
這樣的相遇,拯救了他本已絕望的生存意念,帶給了他頓時明亮的死灰復燃,指引了他堅定竭力的目標方位……
--世上總會遇到這麼一個人,她足以使你建立永恆不變的誓言;足以輕易擾亂了你的心平氣和、與世無爭;更足以無條件地改變了你一如既往、千篇一律的原則。
「妳剛說想幹嘛?」
「啊、嗯……本來想邀你陪我一起去找莓花玩的……」她邊撫摸著懷中的小松鼠,說完主意後停頓了一下,見日番谷似是猶豫的神情,也貌似沒搭話的打算,於是自圓續道--
「可是……你應該不喜歡小孩子哭鬧的吧?聽露琪亞說最近莓花的脾氣特別大,常常一不順心就會哇哇大哭、鬧脾氣的,我也就是有點想那娃兒了……」她此話越說,音量越小。
今天下午雛森本來的行程是要找莉莎和七緒看書的。只是七緒不巧臨時有緊急任務得處理,所以才改由莉莎帶著雛森去八番隊參觀她的書籍庫存區,但那時才剛坐下來,茶都沒得泡好,最後她卻被日番谷給拖出來了……
「我可以陪妳去。」
「咦?真的嗎?」
他見她顯然驚訝萬分的表情,頓時有種說不清的憋屈,難道自己在她眼裡看起來是這般沒血沒淚嗎?
隨後他清了清喉嚨,稍微側過臉龐,歛下眼,慣性地搔著頭,有些彆扭地補充道--
「……我、我總歸也要趁著機會去觀摩一下怎麼顧小孩吧?免得照妳這麼糊裡糊塗的,以後小孩要是--」
「嘿!冬獅郎!怎麼不走?快來吧!再晚就要到莓花的午覺時間了!」
一個抬眼,雛森竟然已經離自己有十丈之遠了,他皺了皺眉。
原來是剛才松鼠在日番谷開口的同時居然趁機跳躍出雛森手中了,她見狀可是連忙跑去追那小淘氣,但最終跑了幾步後,想必是徒勞無功,這才又想起了被遺落在後頭的他,於是趕緊招手呼喚著。
--這傢伙真是……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
不過,有些習慣則是因她而有所更動了。
細數這段不是很長,未滿一年的成婚期下來,因為有了雛森那『冬獅郎要在正常時間吃飯,才能繼續長高啊』的叮囑,使得他時常這樣聽著聽著,則連帶被灌輸了許多有如母愛的健康飲食觀念,而逐漸會準時於午休時間用餐了……
也不一定是每日,少數時候要是雛森那邊過於忙碌,就無法陪同他去食堂了。可能是因為那種時候便只剩下獨自一人,他感覺這樣孤單去食堂則會顯得突兀於平日,而內心感到彆扭不適地,導致他得偷偷對愛妻隱瞞自己未準時用餐的實況--這樣善意理由的建構,只能解釋成,一旦嚐過了幸福的滋味後,是很難再回歸簡樸的。
他不像雛森,有時情況要是反過來,她也都會特地趕在午休鈴響的瞬間,跑到食堂去幫他外帶午餐,並親自帶過去十番隊給了他之後,再匆匆以不打擾他為由,像風一樣的又溜走了……
這麼聯想下去,再同以前比較起來--他察覺原本形成習慣的午覺次數,也不同於昔日時常在執行了。
畢竟如今他已經和雛森差不多身高了。
他對此推論,莫約是習得了完整的卍解後,才得以解除這般體格成長的限制了吧。
但是他總覺得外在應該要更加茁壯,好讓自己跟雛森搭在一塊兒時,不會只像是一對孩童夫妻般,顯得不協調。
偶爾雛森早早收班,沒有接著拜訪朽木家或是女性協會的聚會行程時,會心血來潮返家親自準備晚飯。
但可能是久未料理了,那手法很是生疏……其實更準確來說是,她至今就算已成為人妻,廚藝卻一絲進步也沒有。
回溯以前在流魂街生活的時光,以雛森那冒失性子,充當奶奶身旁的跑腿,或是處理食材之類簡易的事交給她還可以,但要是接著到了料理階段,相較之下,日番谷可是比她更加能成為真正的助力。
所以延伸至今,她幾乎沒有一次是在日番谷返家前,成功將晚餐料理完成的。
每次的結局都是遭日番谷一把搶去了她手中廚具及食材的主導權,只能硬是被打發在一旁等吃。
當下的她雖然心有不甘,但最後仍是會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說,能有幸被冬獅郎照護著還真是幸運呢。
但她卻不曾聽他坦白,對他來說,今生能遇見她才是上天賦予他最大的奇蹟……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了名份,日番谷覺得自身的佔有慾似乎驟變得更加強烈了。
有時會容易敵對於太接近她的男人,有時也會怨懟起讓她操勞過度的公務,甚至其實有好多時刻都會萌生想親吻她的衝動,無分地點,甚至不管周遭的……
譬如她看著夕陽西下的漸層,便開心朝他展露著,遭反射形成更加耀眼的燦爛笑容時,他真想一口將那令人癡迷的嫩唇給啃食掉。
譬如她被一群男性院生興高采烈地纏上之時,他真想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旁親吻,對那些不知死活的混帳們宣示主權。
又譬如,她抱著莓花開心逗弄著,連帶流漏出想將那娃兒給佔有的眼神之時,他真想也環抱住她深吻,並對著她說,妳要真想生就生一個吧。
但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
他清楚知道自己,可能仍改變不了一貫的性格吧。
他怯於主動,即便是已開啟了先例,也難以自然地做出那複習之舉。
可能是長久積累下來的壓抑習慣使然,每次都得將那快爆破胸口的悸動給狠狠逼退。
也可能還有另一個原因--其實他除了在那日夜裡,藉著削弱雛森挑釁過度的銳氣,而稍微釋放了私慾之外,也是有過在自家玄關處輕柔卻僵硬地奉上吻別……
但在雛森隨後則是小臉會煞紅一片的嬌羞樣,以及語無倫次又慌張地從他面前跑開之時,會讓他感到十分地不適應--好像都是自己戲弄得她無法自在了一般。
更應該是說,他不敢久視這樣討喜可愛的心儀之人,唯恐會在她面前失了分寸。還有就是會因此,連帶自己也感受到氣氛僵化而害臊了起來……
結論,他不願讓這樣沒用的自己體現於她面前。
在無法立即迴避緊繃氣氛的每個地點、每個環節,他都不敢輕易放縱妄想私慾,又何況是實施太過親密之舉。
或許這樣的思想及行為很是矛盾吧?明明對於如此深愛之人理應要更加放膽地佔有才對……
--夠了!他承認自己就是這副死樣子,一直以來,也不是一朝一夕,成家立業後就可以改變的!
--他也承認了自己確實是個還不成熟的懦弱孩子,什麼理想中、什麼現實中、什麼理論上的根本說得容易,做則困難,別再逼迫他了!
這些激昂反駁的言論,他曾經差點對那些操之過急的八卦損友們脫口而出--
一下子說什麼要幫助感情急速升溫,一下子又會蹦出些慫恿調情或製造爭吵的餿主意,他對於周遭人時時留意夫妻倆發展動向的行為很是無奈。
其實也可想而知,要是日番谷是個這麼一點就通、主動積極之人,那麼早在八百年前就可以將心愛之人追到手了,也不至於拍拖這麼久都未曾有過像樣的進展……
這是與那對小夫妻相處甚久的同僚們,深入研討並達成共識後,對其中主角所下的評論。
但想來瀞靈廷近日風氣是越來越天下太平又喜氣洋洋之時,大夥們還是找了個比較輕鬆的提議上呈:「你們夫妻倆要不放個假期去度蜜月吧?這也是現世夫妻必備的活動喔!」
「咦咦?好像很好玩耶,那我們規劃一下吧冬獅郎?」
可想而知雛森聽聞後自然是興奮得不得了。日番谷見此也就無異議的通過此案了。
只不過--
「喂……為什麼你們也要跟來?」
「隊長!都是同隊上的,還分什麼你我啊!自然是同進同退啊!而且隊長你忍心將公文山全交給我嗎……」松本雖然此話是對自家隊長說,但視線卻是含情脈脈地望著另一旁眨著水汪汪大眼的雛森。
「什麼歪理?」
「我是跟日代里約好了喔。是吧桃桃?」平子也沒打算理會日番谷的異議,則是露出潔白的亮齒對自家副官一記燦笑。
「嗯啊,沒關係啦冬獅郎,人多才熱鬧啊!」
多了這兩個跟屁蟲,怎麼似乎就變成了假蜜月,真隊士旅遊了?
其實一開始日番谷還差點以為自己終於能擺脫了瀞靈廷,那周遭一雙雙盡是緊逼著進度發展的眼線。
因為夫妻倆所規畫的行程是,先到流魂街老家跟奶奶住個三日,享受天倫之樂。之後再前往現世遊玩一週。
而起先在流魂街的時光確實算是夫妻獨處的,也很是充滿著懷舊。畢竟自從婚禮後,這又是好一陣子沒回來了,此番藉由蜜月之旅,則能特別享受與平時休假不同地多留宿幾日的規劃,使得兩人在這逍遙自在、與世無爭的氛圍中感情升溫了不少。
其中,就有個小插曲。
在他們最後一日離開老家時,一走出門外,這便千載難逢地巧遇了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妳是……小桃?」
「咦咦咦?辰吉!啊、也太久沒見到你了!」
在市井攤販的共桌上,主要都是由雛森和辰吉敘舊,聊著一些以前的童年趣事,還有流魂街民風愈漸純樸的轉變過程,日番谷則是在一旁靜靜聽著。然而辰吉那看向日番谷的眼神也已不同以往了,此番是抱持著滿滿的敬意。
辰吉講著講著,還突然感慨萬分地提到什麼,以前真的很喜歡過雛森,甚至對那時的日番谷存有忌妒之心……此話讓雛森聽聞只能難為情的乾笑著,而日番谷則是差點一拳揮了過去。
但在辰吉將與兩人道別之時,隨後又向日番谷誠懇地鞠了躬,表示以前是自己年少不懂事,希望日番谷能對曾經的過節既往不咎,並且要將大家所尊敬的死神之職給好好保持著哦……
所以到了最後,雛森都沒能找到個恰當的時機,向那位故人提及,他們已成夫妻的事實。
「那麼,冬獅郎也是在這麼早的時候……感覺就不一樣了嗎?」
在離開流魂街的路上,她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並抱持著貌似是期待的眼神盯著他,而那輕柔的語調未將話說得太白,可既使如此,她也知道身旁之人是能聽懂自己那提問的。
「怎麼突然問這個?反正,結果不就是這樣了。」
「人家想知道更確切的時間嘛!」她撒嬌起來,那眉眼之間也是帶笑的,並接續著以甜甜的嗓音說:「像我……大概是在見到你變化卍解完成狀態時,才真正感覺你不同以前了。只是,我當時沒有馬上意識到原來那就是喜歡……而且,還是喜歡得不得了呢。」
我可是打從第一眼見妳,就只認定妳了--
「不記得了……」
想當然他沒能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只是這樣突然在大街上被告白,惹得他不禁撇過臉,並隱藏起害臊地淡定回覆。
「哪有人這麼健忘的!」而那勾著他的小手還施力晃啊晃著,貌似是非要他給個答案不可,不然不會甘心。
「……所以我還是卍解型態妳比較滿意?」
「啊?不、不是啦--!」
與神情複雜又無奈的日番谷對視,反應慢半拍的雛森這時才煞紅了臉,以及發覺到自己剛才那番話怎麼有點羞人,甚至還被對方曲解了意思。導致一時之間她的思緒都打結成塊,想不出足以回歸矜持形象的辯解,便打算裝作沒事的拋下了他的手臂,快步領先走向了穿界門……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入到現世,迎面而來的居然是松本亂菊跟平子真子這兩個看到膩的笑臉,並且看似是早有預謀地全副武裝,已經換上了義骸。
於是便形成如今,眼下這四人同遊的情況了--這根本詐欺!哪來什麼夫妻蜜月啊?
日番谷默默在心中吐槽著。
平子對於自兒的帶隊能力很是自豪,從頭到尾老說著同樣一句話:「我好歹也在現世待很長一段時間了,這東西就是……」以及沿路各種為雛森及松本展示說明著,各個稀奇古怪的現世專有器具和包裝飲食。
不過似乎只有雛森會捧自家隊長的場,她對於現世之物很是新奇。
也是,畢竟之前,她從進入五番隊所分配的職務都是內勤居多,隨著副官職位的快速升遷,必經的現世駐紮也只有初期短短一個月,而那些數次支援現世的先遣隊她更是都沒能參與,因此會對這世界較感陌生,純屬正常現象。
其實夫妻倆起初的度假規劃並未詳細,也就只打算走到哪逛到哪。
但從開頭便遭亂入之人打亂了步調,隨著所能居留的時日逐漸倒數,則更是被強行加入了其他若干人等,以及豐富累人的行程……
像是領取義骸的第一站『浦原商店』就逗留了整整一日,連當晚也留宿在那了。
雛森輕易的就與小雨、甚太還有日代理打成一片,甚至也莫名向鐵齋攀談起一些鬼道學問或請教訣竅之類的……對此她是解釋說,要多方面獲取新知,這樣才能在靈術院授課時有最佳的教材和經驗談,而且鐵齋大人總是很親切又很有耐心呢。
很多細節都不是太重要,日番谷只是攝取了其中有包含雛森的些許片段來回顧。總之就是各種幾乎排除公務以外的交際應酬,他最不擅長的領域。
之後的路上都有日代理跟隨,可想而知是變得更加吵鬧了。生性活潑大剌剌的她總會沒兩三句就跟平子爭論又動手動腳,有時還會對日番谷冷嘲熱諷,但實質都是建立在松本隨之附和的狂笑,以及雛森的好言勸和之上,相處過程還算是合拍。
夫妻倆的蜜月度假有著這夥人相伴,沿途總彷彿不知疲憊為何物的,走到哪都精神抖擻、雀躍不已--但這得將只是一派不以為然、不疾不徐跟在後頭的日番谷給排除在外。
舉個實例,當穿梭於遊樂園裡的市集小販中,及玩這些有趣的遊戲機台時,那群興高采烈的幼稚鬼則是每每都卯足全力、過關斬將、所向披靡,其中在一個遊戲大獲全勝後,獲得了期待的獎品,那雛森便是高興地跳躍著與平子擊掌,而平子則是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並獲得她的燦笑回應--日番谷在後方見此景象則皺了皺眉,心裡閃過這麼一點點不是滋味……
但隨之又嘆了口氣,覺得算了。現在氣氛如此和樂,自己就別想鑽牛角尖搞破壞了,又能有什麼事情比雛森開心來得重要。
諸如此類沒來由的怪異意念,莫約是使他總無法融入其中的關鍵吧。
接著來到必經體驗的泡湯行程,則會合了黑崎夫妻。不過他們卻未將還是襁褓的一勇連同帶出門,說是就留在家裡給夏梨照顧,不然這趟遊玩起來會相較不方便。
雛森因此沒能見到那小娃兒還感到有些失落。
順帶一提,當初織姬參加婚禮時竟偷偷瞞著雛森自己其實已有三個月的孕肚了。當時居然還一直陪著她四處奔波且不辭辛勞地協助籌備婚禮的各個雜務……事後她得知此事則是對織姬頻頻感到不好意思,並且十分歡喜地祝賀並承諾著:日後一定會將一勇也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尤其是期待和他一起玩呢。
「桃桃啊,妳跟隊長一起去獨立湯屋不就得了?來跟我們一起泡女湯,瞧妳害羞的!」
在即將分別進入泡湯的更衣區前,松本竟還不忘開夫妻倆的玩笑。
「啊?又不是小時候了,不可以跟冬獅郎!」
「喂!小時候我們也沒有好嗎!」
看著雛森羞紅認真的小臉,松本感到很是訝異。本來以為自家隊長口風緊是因為害臊不願讓人知道他的私事,可看如今兩人這樣的反應,原來是當真完全沒進展啊,這下她明白了。不過,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隊長……」於是松本欠下身子,湊到日番谷耳邊說了句悄悄話:「你還真能忍。」
「……」
聞言,日番谷額間不免爆出青筋,甩頭就拋下這兩個可惡的女人。
而想當然一夥人,最後則是按常理分了男女湯享受這舒壓的溫泉之旅。
再來到了倒數第二天的傍晚,這日他們所屬遊玩的地帶,剛好巧遇聲勢浩大、熙來攘往的祭典活動。
有了這活動的促使,讓『人多會不好逛所以大家分頭玩吧』的理論成立。
那群人也終於有所自知地了解此趟真正的主角到底是誰,而首先將夫妻倆分發出了團隊。
於是這行程應該是此趟度假以來,總算能獨處的時機了吧,除去幾個夜晚的同眠共枕之外。
看雛森興奮地東奔西跑,三步併作兩步爬上神社階梯那莽撞的樣子,日番谷不禁堪憂著,她難道都忘了自己穿著厚重的和服了嗎?而且還是義骸之身,行動可不比在屍魂界自在。
於是他一路都牢牢地跟在後頭,深怕這麼個雀躍不留意腳下又不懂得認路的她,會在他一個未注意之下便逃脫了他視線的安全範圍內。
雛森則硬是拉著日番谷融入那些參拜人潮一同搖鈴、合掌、擲幣、許願--這裡怎麼看都像是個神聖之地,卻被她搞得像又進入了樂園似,這個好奇動手、那個張望驚呼的。
漫遊在祭典之中,那渲染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倒很是浪漫,使得日番谷都不禁唏噓:他們這都成婚多久了,他卻好像從來沒讓她感到如此新奇及開心過……
與他成婚以來的日子可能過於平淡了。
那樣的日子只有他自己感到滿足,而她呢?她是不是會更嚮往這種新鮮的事物、浪漫的氣氛,以及喧囂的熱鬧呢?
「啊,好可愛喔!冬獅郎你看!」
雛森身穿淡紫色和服,頭上還有粉色的花朵頭飾,搭配著剛到手的巨大花型粉彩色棉花糖,好似花仙子下凡般,美得不可方物。
而此足以拿來炫耀的造型甜品被她啄了一口後,用著殘留一點棉絮的嘴角,對後方的他一個回眸燦笑著--那模樣讓他頓時失了魂,在摩肩擦踵的路中央大膽地上前親吻了她,順帶用巧舌替她清除了那遇水則融的礙眼糖砂……
「唔、有人在看……」
「沒關係,這裡沒人認識我們。」
因為日番谷的突然撲來,她機靈地趕緊將大棉花糖向外高舉起。但是這吻一次不夠,第二次纏綿的時間又增長,導致她僵持不敢亂動的左手逐漸有些痠感,可她願意為此忍著。
--偶爾,見她這副羞澀的反應也是會竊喜的。
接著銜接到夜晚於鄰近的高級會館會合之時。
松本一心一念的附設酒吧區,可終於在這最後一夜可以舉旗攻佔了。大夥人盤據了一席座位之後,便開始玩起骰子吹牛、激動喧鬧,甚至連雛森都願意為此狂歡冷落了自家夫婿,且不時還會跟松本及織姬興高采烈地討論著現世的一些流行時尚……
重點是,之前婚禮上怎樣都不肯讓她喝的酒精飲料,這次可總算逮到了機會體驗。
連日代里都能豪邁喝著那些漂亮漸層的調酒了,日番谷總不會以她還是毛頭小孩之由,而這個不能、那個又不行的限制著了吧?
於是雛森便牛刀小試喝了幾口,瞥向身旁的日番谷確實也沒有再三阻攔,這才安下心。
只是看著他那格格不入,靜靜待在一旁像個老頭似地將果汁品得跟熱茶一般的模樣,便不禁暗暗在心中嘲笑他,原來是自己不會喝才連帶約束她的啊之時,未料她自己這才兩杯入口而已,便已覺得腦袋昏沉,神智逐漸不清了……
「我們先上去了。」最後她迷迷糊糊地聽到了日番谷這麼說。
「欸欸欸冬獅郎、這不才剛開始?」
「你沒看這傢伙已經不行了嗎。」
「那你先帶她回去,之後再下來跟我們繼續聊天啊!」
「一護,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家副官啊,可是多--麽想跟上你們的步調,趕緊生出個小娃兒呢。」
「哈哈哈哈哈就是說啊!為我們十番隊添加新血脈哈哈哈--」松本仰天大笑。
「欸欸亂菊啊!如果是女的就得歸五番隊。」平子則一臉邪笑。
「少胡扯。」
日番谷才不等他們笑完,便一臉無奈、頭也不回地扶著愛妻離開了。
--那些傢伙確實是根本渾然不知,沒有她在的空間,他怎會有耐心久待?
--還有,關於孩子到底啥時輪得到他們管?
「妳啊……也該去換件了吧?喂!」
雛森的衣裳有著些許食物及酒精殘存的味道,卻不料此人當真已完全爛醉昏迷了,一整個軟趴趴的,怎麼搖都沒反應。
心裡想著她這樣睡也不會舒服吧的日番谷只好替她寬衣解帶,並且前提是先將她轉至背對著自己,靠著觸覺及印象位置,排去任何多餘的遐想,僅專注於如何不侵犯到她的手法,好為她打理入眠前的必經程序。
想當然這過程很是艱辛,根本無法完全避免看到她白皙的玉體,那模樣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她就在他懷裡,那身上即便帶酒味,但混著她獨有的香氣,還是好聞的。
花了手忙腳亂有點長的時間,這才幫雛森順利換好睡袍。而日番谷為了冷卻自己的臉紅心跳,便快步奔進浴間,藉由水柱沖洗掉那些意亂情迷。
隨後,已回復冷靜的日番谷歸回至雙人床時,則是嘆了口氣。
雛森此刻與他上個時刻挪正的睡姿又截然不同了。這人只要陷入熟睡,就會胡亂翻覆、踢被子,屢試不爽。果然,只有除了在他懷裡會例外而已。
日番谷在入眠之前,先是耐心重複挪正的動作,但這才閉目不到五分鐘,身旁的人兒一個翻覆,半個身子幾乎都壓在了他身上。並且不知是做了什麼怪夢地一直死巴著他的手臂,用某個柔軟的部位胡亂蹭著……
他稍微調節了呼吸,卻依稀聽到自己心跳突然加驟的聲音。
但這下實在已拿她沒辦法,便由她這麼任性著。
不過可能是因為日番谷也並未將她的腰帶綁好,於是睡袍便很輕易地,漸漸被蹭得脫落了,再度露出吹彈可破的雪肌、鎖骨、香肩還有……等等、上半身衣物都快掉了!是成何體統?搞什麼啊?
日番谷在內心不斷咆嘯,並且閃過一個想法:他絕對要把罪魁禍首頭個灌她酒的平子還有松本給砍了!
他咽了口水,皺著眉頭趕緊替她把衣服拉好。
視線卻被她那姣好面容給勾上了:散亂的瀏海遮了她一半的眉,纖長的睫毛、尖挺的鼻子、泛紅的雙頰、微開的薄唇……
他望得出神了。
這麼多年以來,從初生之犢時便緊緊注視著,到分道揚鑣的中途只能遙望,如今時常的近在咫尺卻仍是讓他怦然心動。
邊這麼分心聯想著的同時,手便不由自主地攔上她腰際,猛力側翻了身子,轉而將那嬌軀鎖於身下,垂首湊近,和她相磨鼻尖之時也感受著她平順的吐息,輕挪個方位則吸附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這是他今日第二回如此控制不了私慾。
--不行、不可以!心裡突然有個聲音這樣喚住自己。
日番谷強行將自兒身子扳回原位,全身方才突然湧起的熱感還無法消散,他卻遏止了自己再去認真瞧著她。
再不停止注視,慾望之火欲將一發不可收拾,也恐怕他就要被她的全身所誘惑,做出有違順理步調之事了……
不過自己到底為什麼總是遲遲不肯踏出這一步呢?
他們都是夫妻了,行男女之事又有何顧忌?
--不是!怎麼可以有這種心態……要也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吧?
在對方沒有半點意識,且未允諾之下,怎樣也不可以越矩。
他並不是慾望衝腦之人,他的自制力還沒削弱到這種地步。
他的原則,就是不變。
隔日晨時,由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依舊溫暖。
雛森揉眼清醒所造成日番谷懷中的躁動,便輕易地令他也睜開了眼,這才發覺如今居然已是早晨了,但他幾乎整晚都沒有入睡。
鬆開從後方擁著愛妻的手臂,他感受到側身同在的床鋪稍微下陷,懷中的她緩緩坐起……
「會暈嗎?」
「不會啊!精神很好呢,嘻嘻!」
想來她大概是醒了之後,立即銜接起自己還在現世旅遊這點,後轉個方位,眉眼之間盡是充滿喜悅地伸了懶腰。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卻同步感覺睏意逐漸萌生。
雛森拉起肩上有點滑落的衣領,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出異狀:「咦?換過了?冬獅郎,你幫我換的?」
「嗯……」
日番谷承認的同時不免心虛害臊,擔憂起她不知是否會介意自己的擅作主張,而有點不安地眼神飄移。停頓了幾秒也不見她搭話,他想觀察她的反應,卻無法確認出她的表情……
因為她只是低頭瞧著自己的睡袍,小臉被垂落的烏髮遮了大半,爾後才咕噥著:「難怪是穿反的。」
「喂喂!誰叫妳酒量這麼差!惹了一堆麻煩我都還沒說妳勒!」
「咦?我惹了很多麻煩嗎?啊啊啊不會吧?我做了什麼丟臉的事了嗎?」
「……」
日番谷故作淡定地皺眉,並做出無奈的表情朝這還在惶恐的人兒擺了擺手,意旨她可以退下了--
「不是不是、你快先跟我說,我到底--」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日番谷強行推出了被子外,並以命令的口吻叮嚀著她,快去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了。
雛森感到無法理解,雖然前一晚是真的玩太瘋醉酒,可能給日番谷添了不少麻煩……但他也沒必要延續到隔天還擺出這麼嚴肅的架式吧?
這在現世遊玩的最後一日,從一早開始就不見日番谷和顏悅色,貌似脾氣還十分暴躁,且配合度低又鬧著彆扭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想不通,只是漸漸覺得連帶也不曉得該怎麼開心玩到最後了……
雖然抱持著疑問不安,但在現世回返屍魂界的路上,途經了間充滿華麗裝潢的蛋糕店,這一下子便吸引了雛森的視線,讓她暫時忘卻心中煩惱的,直盯著某個造型吸睛的產品好幾秒。可是隨後她卻又一瞬露出猶豫地,撇開了目光。
「妳是想吃?」
這點小動作可輕易就被日番谷查覺了。
「我、我沒看過這麼可愛的蛋糕……」轉至方才的目標再做回顧,她目透著展示玻璃櫃內,一副口水都快流下來的模樣,「啊、那你請隊長他們等我,我進去問問。」最後果然是按耐不住欲望地推門進了店內。
日番谷喚了喚前方自顧自聊天而越走越遠,絲毫不等後方他們的那兩隻跟屁蟲。
沒幾分鐘後,見雛森兩手空空,落寞地走出店內,日番谷便率先關心,詢問結果--
「他只有賣一整個,太多了……而且我記得亂菊姊是不喜歡這口味的吧,那我一個人一定會吃不完的,算了吧……」
「……還有我吃,妳去買吧。」
「欸?冬獅郎不是也沒很喜歡蛋糕?」
「……我沒很喜歡又不代表不吃,要就快點。」
「……嗯!」
他見雛森甜笑著再度進門,方才心中的大石這也落下了--其實他後來則心有靈犀地發現,此人居然似乎傻到也因自兒莫名的情緒所影響,而連帶出現鬱悶的徵狀……
「隊長真是體貼哪。」
「……少囉嗦。」
但每次看到她展露那樣的笑容時,心中的煩悶便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雛森心滿意足地拎著蛋糕盒晃啊晃的,一走出店門便撲上日番谷蹭臉,並在對方尚未能反抗之前終止親密,再來則跑到前方一點的位置,向松本及平子偷偷分享著喜悅:「可見冬獅郎沒有在不開心呢!太好了!」
原來都是自己錯怪了他--她此時已足以推理出這道結論。
此趟號稱夫妻蜜月,實則閒雜人等亂入的現世之旅,雖然狀況百出,但還算是功德圓滿。
至少在彼此的回憶裡增添了不少值得日後想起,都會感到留戀的幸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