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嗎？」Joe說。
「我覺得和你交往兩年，一直是孤獨的，沒有人伴著我的…」忍不住哽咽。
「不要胡思亂想，沒這回事，我一直在你身邊…」 還是極有耐心的柔聲安慰。
「我的意思是，即使有你，我還是感到孤獨，覺得寒冷，因為你不曾真正愛上我，你所愛的一直是你以為的那個我…理想中的那一個…」深吸一口氣， 我努力冷靜的表達。
「…」話筒那端一陣沈默，似乎在消化著這句話的含意。
「你其實不曾瞭解過我的想法，不曾懂過…你愛的，被你捧在掌心的，是那個叫做女朋友的人，而不是我…」一口氣，把積壓兩年的感受， 通通吐出。
「我懂你的感覺，對不起，讓你難過了…我一直都很愛你，你知道的，不要再鑽牛角尖好嗎？」Joe還是溫柔的勸慰著，也一如往常的，又當我是鑽牛角尖…
*
「嘿～抓到又在打電動了！」我總愛，躡手躡腳的走到你身旁，出其不意的拍你。
你回頭給我個驚嚇莫名的表情，還是逗著我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回過頭，又繼續對著躍動的螢幕奮戰。
*
「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錯了嘛～」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
「錯？！哪裡錯了？」我用連自己都厭惡的尖銳語氣的繼續問著。
「惹得小公主不開心真是大錯特錯囉…」
「你有惹我嗎？」忍著即將滿溢的眼淚，我問。
「……」
*
那年我們16，
位在百貨公司樓上的數理補習班，正樓下就是電玩充斥的育樂世界。
你總愛在下課空檔，溜到樓下打局快打旋風…
而我，上完廁所常常就信步晃到樓下當起糾察。
*
「我怎麼惹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生氣了就是我不對…」Joe一貫的退讓。
「那你又懂了我的什麼感受？」我不肯放過彼此的繼續追問。
*
慢慢的，我說服爸媽，讓我到補習班工讀，
可以常常請教小老師問題。
當然，還有看著你聊起一切事物的神採飛揚，
丟小字卡給我的帥氣姿勢，
吃飯時逗我笑開懷的妙語如珠…
*
「我懂...呃，小公主今天很不開心。」
「…」「我想…還是分手好了」我口氣弱了下來。
「你看你又來了，不是說好兩年不容易，不該說氣話嗎？你又在胡思亂想囉。早點睡，不要想太多…」
*
翹了課的那個下午，
我們就在附近繞了又繞，
最後不約而同駐足在唱片行裡，
「我想聽完這首」
『我等到花兒也謝了』你對我眨了眼。
「嗯」為了小小的默契，我的心底偷偷漾開了微笑。
*
「這真的只是氣話嗎？！我不懂，就是不懂…這兩年是怎樣不言不語的？！總是我無理取鬧，總是我蠻橫刁鑽，也總是我鑽牛角尖…你是如何能珍惜？！你總是說你懂，你懂我見你丟下我一人在深夜十點的停車場等候，自顧到二樓和女同事談笑的感受嗎？」
*
光復節，
你邀了我和一干友人一起去體育場看煙火。
編了個謊說是要到K書中心唸書，
在看到你迎接我的開懷笑容，
那一絲的罪惡感已經被雀躍掩蓋。
十月天，略寒的風讓我感到有點頭疼，
你伸了手替我搥搥頸後的穴位，
低著頭，
偷偷看著你的肩膀發楞。
靠在那裡，
會溫暖些嗎？
我有點臉紅。
*
「嗯…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不是溫室裡的花朵，不是嗎？你一直是堅強的玫瑰。」
「你的真你的可愛我都知道，你的古怪刁鑽我都懂也珍惜，不過，能不能不要再胡思亂想呢？ 你就是愛鑽牛角尖而已！別老是和自己過不去囉～」Joe依舊一派寬厚的說。
我無言，
只是，
淚不止。
*
我十六歲生日，
在一群工讀好友吆喝呼鬧中，
你塞給我個小包裹。
回到家打開一看，
是一只可愛的指環，附上你含蓄的字跡：
『我聽說若女孩在16歲生日當天，收到戒指，那個人便能給她一輩子幸福…我希望，你能永遠幸福，永遠開心的笑著。』
我開心的笑著好久好久，又低調的小心收在心底。
*
好友們總說：『愛你的人比妳愛的人重要。
女孩只要找到個寵愛妳的對象，就會幸福…』
幸福嗎？
可我總覺得像是被關進玻璃瓶，
睜大眼睛，只見得著扭曲變形的外面世界，
張開嘴吧，只能無助的吐著氣泡。
即使瓶裡注滿高單位的營養液，
我還是日漸枯萎。
「什麼？妳說什麼？我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隔著玻璃瓶，Joe這麼說著。
*
你在精挑細選的信紙裡寫道：『今天坐火車讓一個六歲小妹妹坐我大腿上，
頑皮的小孩，吵得我不能好睡，
但是我很開心，
這樣日行一善，應該足夠讓沒有我陪伴的你，也能得到旁人友善的幫助和照顧…』
越過三百哩的阻隔，
我看到你溫暖如昔的笑容，一種了然於胸的安心笑容。
*
掛上電話，
無助的失聲痛哭。
我敲碎我的心，
為了，
到達底層尋找16歲。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