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居留證神經病
來法國之後，最討厭的就是辦證件。學生時代必須親自跑警政署，抽籤排隊，每次怎麼抽永遠只能抽到三百多號，然後跟著一堆黑棕白黃各色人種一起苦苦等待叫號。有一次我甚至等太久，累到睡著，錯過唱名，結果又多等了一個小時，真正是度日如年。
在南部辦證件時還好，因為可以就近在市政府辦理，反正沒有上班，走路一分鐘就到了。
今年到了該換居留證的時候，我人已經在巴黎上班了。當南部的警察局看到我附的薪水單上面的公司地址在巴黎，他們馬上就懷疑我是不是假結婚，沒有履行夫妻義務。我覺得很沒力：假結婚的話還會每兩個星期坐昂貴的高鐵來回嗎？我對法國國鐵可是貢獻良多，以我們的經濟情況，若非需要，絕不會花這種錢。警察來了兩次，兩次都是星期一至五，我在上班當然不在家，結果他等到我來才來查訪；說是查訪也只是例行公事，沒有多為難。可是這次很奇怪，以前拿到新的居留證前都會拿到收據，這次什麼都沒有。由於警察局後來說我給的照片不符規定，我又重新補件，但沒有辦法從這幫官僚身上知道什麼時候會拿到文件。結果我一直等到證件過期，忙完搬家的事之後，終於有點時間喘口氣來處理這件事，才發現必須整個重新辦理，而且南部的警察局不願意發給我任何證明文件，一定要我到住家「附近」（其實很遠，有四十公里，而且又是大型警察局）的警察局辦理。這讓我非常困擾，因為現在的右派政府查非法移民查得很嚴格，我要是有個萬一，不但會丟了工作，還會牽累到公司。另一方面我覺得現在的政府實在太過機車，把這種事情當成業績來做，看到一點漏洞就沾沾自喜。可是這幫官僚實在搞錯對象：我是家中唯一有工作的人，沒有我家裡就活不下去，而且我還有個小小孩要顧（而且好歹鍋貼是法國籍），如果法國政府要亡我，那這個國家也沒什麼好信任的了，大家都玩完了。所謂人生如夢，我就當作自己在法國做了一場夢—蔡小白說：「夢如屁，屁如煙，煙如旅行」--走完這段高潮迭起的旅程，一切都「了了，好了！」但是我恐怕沒辦法這麼瀟灑。
本來想把這些話喊給那些官僚聽，無奈沒有機會，而且沒有適合的對象，吼完了可能還是拿不到那張紙，還會影響到以後文件的申請，只好先忍下來。
想不到，我成了「沒有合法證件的人」（sans-papier），鍋貼成為我最大的護身符。因為原則上，他們不會過份到拆散親人骨肉。現在唯一能保護我的，甚至不是護照，而是記載鍋貼出生記錄的戶口名簿。
從來我想到法國的公家機關就頭皮發麻，「居留證」這三個字就像緊箍咒讓我動彈不得，看到公務人員的嘴臉就胃痛。當然，這是誇大之詞，不過也相去不遠。而且，不要以為只有外國人如此，就是法國人自己，提起自己國家的官僚，也只能兩手一擺，沒輒！
拙琴，重貼於18/01/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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