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年光有限身 - 太皮 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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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奈街頭

從德里抵達清奈，看到那裡較為潔淨整齊的街道，而搭乘的的士也像模像樣，我對印度的好感可謂有增無減。可惜，緊接卻遇上了整個行程中最不快的事件，幾乎毀掉心情。若非曾瀏覽過有關印度人瘋狂行徑的文章（例如有一德國人貪玩敲響某寺廟的鐘而被村民咬掉半邊臉），我更怕會控制不住自己與人大打出手呢！

我平時去旅行，多在景點拍照，在街頭拍幾張就收手，不過印度無論是風物和人物都大異其趣，也就免不了多拍幾張，反正不費菲林。在德里拍照，幾乎沒被制止和責備過，大概人們都見怪不怪了，我也就越加放肆，在清奈重施故技。

與德里不同，那裡的人見你舉機，多會避開鏡頭或一臉不悅，這些是危險信號，我卻視而不見，邊走邊拍，到一個路口，見到一個年輕人正替一隻流浪狗搔背，覺得畫面有愛，拿起手機就拍。

也是合該有事。首先，我怕錯失良機，有點鬼祟地在背後拍，其次，那人抬頭時我正好放下手機，就像怕被人發現似的。那人見狀，一臉怒氣地衝上前來，罵道：“你不能在沒有我同意的情況下拍我照片。”我一愕，想不到他反應如此之大，笑著說是見到他與狗玩得開心才拍照的，並沒有惡意。

那人仍怒氣沖沖，要求刪除照片，我一邊說OK一邊把照片刪除，他發現我手機界面是中文，露出稍為驚訝的表情，好像才發現我是中國人，而非寄人籬下的鄰國勞工。

期間他不停責備我，我不住道歉，多番解釋，他似仍不滿意。我低聲下氣，倒不是怕他咬掉我半邊臉，只是到外地旅遊，總希望尊重當地人，不想鬧不快。照片已刪，他竟不善罷甘休，不讓我走，繼續糾纏。

我說：“我有養狗，我喜歡（like）狗。”

沒想到他竟然接著說：“你喜歡吃（like to eat）狗。”

一句“辣著”我的話是甚麼？說我喜歡吃狗一定是其中之一。怒火迅即佔據我身體每個細胞，本來仍滿臉堆笑的我瞬間雙目圓睜，戟指怒罵：“你說甚麼？你在侮辱我！你必須道歉！”

清奈街頭

清奈街頭的狗，注意牠不吃我餵的麥當勞

清奈街頭

那人見我發惡，先是一愣，接著也露出一臉兇相。我逼近他身前，瞪視著他，情緒一激動，英文也變得流利了。

我說我已多番道歉，你不原諒我反而羞辱我，我作為一個旅客周圍拍照很正常，換作是你也會一樣，我已刪了照片跟你道歉，現在你也必須為你的話說對不起。我不肯善罷幹休了。他一時之間無話可說，見我做出“手指指”的挑釁行為，便張開口，作勢要咬我手指。

“玉林狗肉節”蜚聲國際，外國人可能以為中國人都嗜食狗肉。我跟他解釋我來自澳門，是特別行政區，那裡的人不吃狗。只是那人應該從沒聽過澳門，不知我說甚麼。那一刻我真的感到“不用分那麼細”，一些外國人不會理你甚麼內地香港澳門，正如你也不會細分孟買德里加爾各答的印度人有何不同一樣。

他見我反客為主，便譏笑我的是Chinglish（中式英文），不知我說甚麼。我英文是不太好，但他膽敢無視幾億印度人不識英文甚至有不少人是文盲的事實來嘲笑我，我也佩服得很，只是他的英文也不是地道的英國或美國口音，就像在學校裡學得比較好而已，真不知哪來的自信。

“你英文好有甚麼了不起，那只是印度殖民統治者的語言。”我繼續憤怒地想到甚麼講甚麼，要他道歉。

他說：“你要來真的？我也可以很瘋狂！”一副開打的架勢。

他身材矮小，也不見有肌肉，估計不一定能打贏我，但我戴著眼鏡，打起架上來會吃虧，我也不笨，便說：“好啊！叫警察來主持公道。”

他說：“就我與你間的事，不要第三者，你要不要試？”

我沒理他，又把事情經過再說一次，非得要他說“對不起”（sorry）。

他最後總算屈服了，說了sorry之後，又很強調地說“I Apologize”，好像我不懂這個澳門初中生都會的英文似的。

對其幼稚表現我只冷笑一聲，怒問：“我可以走了嗎？”他不出聲，我轉頭便走，赫然發現，剛才我一直背對的地方，竟然停著一輛警車，一個警員在車廂裡看了我一眼。我心底暗暗吃驚，不禁胡思亂想。

清奈機場

清奈街頭

清奈街頭

清奈街頭

見到警察，我不禁胡思亂想：警車早在那裡還是後來出現？警察會否與那印度青年一伙？抑或警察見到人吵架怕出事留守現場？還是想在我身上敲詐一筆？大概與外國人覺得中國人都愛吃狗肉的誤解一樣，印度警察在外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好像他們要幹壞事似的。我強作鎮定，若無其事地離開現場。

過了兩天，當我遇到另一件事後，我對那印度青年的行為有了新想法。那天，我漫步在全球最長海灘之一的遊艇碼頭海灘，在自然美景下，感受清奈人的快樂，邊走邊拍，當然，汲取教訓，拍照也不敢靠太近，且動作緩慢。

冷不防一個女子迎面而來，雙掌在我面前用力地拍一大下。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避開，那女子擋住去路，兇狠地說：“你拍了我的照片，要付錢給我！”甚麼？我只是在海邊隨拍，沒特定對象，而那女子過來時我正在放空，拍照起碼是兩分鐘前的事。 打量那女子，全身髒兮兮，赤著雙足，似是長期在海邊流連的人。

我一來不想兩天前的事件重演，二來她目標明確，三來我真怕她會抱著我不放，買佢怕，掏些零錢來打發她走了。我不禁想，之前玩狗青年的糾纏，莫非也是要我用錢來“息事寧人”？

其實，在那女子強索金錢之前，我還遇到一件與拍照有關，卻令我感到過意不去之事。話說我遊覽完聖湯米教堂，信步走到後面的沙灘去時，一個路過的女孩在看著我笑，她善良的眼神和害羞的笑容一下子迷倒我，美極了，是我在印度見過最美的人，便想跟她拍照，她立即召來兩個妹妹，手抱一個跟我合影。

拍完照，我與女孩對望，用眼神試探對方下一步行動。我想掏錢給她，但她沒開口，我這樣做會給她帶來負面影響嗎？她期待地看著我，卻欲言又止。我便打算給她一個澳門硬幣做紀念，正當要掏出來之際，她父母從後趕上了，叫喚一聲，她與妹妹便歡天喜地地奔過去。她的父母還帶著三四個孩子呢，一家人都衣衫殘舊。

看著他們的背影，想起小女孩的目光，我知道我剛才實不應該想太多、猶豫太久。（待續）

遊艇碼頭海灘

遊艇碼頭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