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 朝聖第二天
糊糊模模倒下去，醒來時已是人潮散去的另一個早晨。昨夜人潮擁擠的憲法廣場，空盪盪地剩下一台洗街車。出旅館門口，看見三個蹲在牆角的浪人，他們就是我們昨天激烈競爭下的手下敗將。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為了生存，競爭無所不在。雖然他們看起來很淒涼，但我不想投以同情的眼光。因為昨夜我也很有可能變成這樣。如果昨夜換成了是我露宿街頭，我也不想被同情。那只不過另一種選擇，另一種體驗生活的選擇。
昨夜的街燈未滅，我們已背起行囊準備向這個城市告別。時間：清晨 06:30分，天色未開，我們的眼也未開。不過老天是公平的，因為昨夜的錯過，我們才有今早的收獲。我們橫行霸道的併行在大街上，沒有任何人阻擋我們。我們盡情的在任何角度拍攝街景和盡頭矗立的教堂，不需要擔心在按下快門的剎那，突然冒出個頭來打岔。我們穿過中古世紀細長的大理石街直通海邊，一陣舒爽的海風吹來，心情馬上隨風散開。我奔向河堤，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那些觀光客全睡死了，真讚！這種舒服只能用一個“爽”字形容。我慢慢蹲了下來，安安靜靜地看著海水一波一波輕輕向我靠來。我聽見海鷗在呼喚，於是拿出錄音機，收下這份美麗的禮物。對我來說聲音的記憶勝過一切。我喜歡在旅行時收錄真實的聲音，它有一種文字和圖片都無法穿越的時空感。那種感覺就像回到過去，再度親臨事發現場，聽著當時的聲音，憶起當年的心情。
J去打電話，離家第三天，思念開始漫延。六小時時差，台灣現在下午2點。我趁這空檔，跑下月貝彎的沙灘，留下最後的足跡。走了。
~~~~~~~~~~~~~~~~~~~~~~~~~~~~~~~~~~~~~~~~~~~~~~~~~
8:45分，往畢爾包的巴士準時上路。昨夜旅館預算透支，所以早餐我們只能在巴士上啃著麵包和著礦泉水裹腹，搭配西班牙光禿禿的公路風景。很快的一個小時就到了畢爾包。畢爾包是個商業大城，景點除了古根漢美術館，其他沒有。不過一個古根漢美術館(Museo Guggenheim)就夠把一個不景氣的小鎮蛻變為繁華的商業大城。前一陣子台中市的胡市長一直計畫拉攏古根漢到台中市，不知弄得如何？我期待中，台中有條件成為藝術之都。因為它有足夠而且乾淨的呼吸空間，而且台中的咖啡館間間都是藝術品。
在所有講到畢爾包的資訊中，只有一本提到本館星期三為美術日，免費！今天剛好星期三，資訊不一定可靠，但我們仍抱著希望。旅遊書都說坐地鐵方便，但我們下了巴士站看不到地鐵站，只好先到巴士站的遊客中心詢問，解說員倒背如流的介紹（38）號巴士給我們，這台巴士可說是專門用來接送古根漢客人的，而且可以順路來趟CITY TOUR。我們下午3:15分還要回這裡搭巴士去下一個城。所以，我們決定放棄地鐵，支持38號巴士。
上巴士時，有二位西班牙婆婆和我們一起上車，微笑可以打破沈默，順便做文化文流。彼此的語言雖然不通，不過沒關係，女人之間最懂得情緒溝通。而且還有手勢、圖片等輔助功具。婆婆的精神非當值得學習，她們用的是一張政府發的老人專用美術館、博物館優惠卡。只是二個婆婆逛美術館，就有夠多的事讓我們反省。R對我說：「不知道我們老的時候會不會像她們一樣手牽手，一起出來逛美術館？」我想了一下說：「等我們拿到老人優待卡再說吧。」
古根漢美術館到了，沒有免費日這回事！而且門票超貴。不過，我們還是進了去。我對古根漢有一種歷史情結，上回在威尼斯的古根漢，光是坐花園裡，就感動到流眼淚。我羨慕古根漢的女主人，身有女人能有這種藝術鑑賞的能力和品味，有一種好精神可學！而西班牙的古根漢也就在這種高期望的比較下，帶來了失望。
"1997年古根漢美術館，號稱畢爾包的文化之寶，令人瞠目的銀色曲線，像艘怪船，如銀色花朵。"
～這是DK（遠流出版）說的。
"這是一個外面比裡面好看的美術館。“～我們一致說的。
個人分析畢爾包的古根漢，整體來說：外表冷感前衛，不親切。而內在就像，將巴黎和紐約的藝術剁碎了混在一起，變成一種“新”的不明養份，吃了讓人難以消化。當然，這是我個人主觀的情緒感受，不代表它真的很爛。我們同時發現在古根漢最受大家歡迎的就是：守在大門當地標的小狗。這可不是隻普通的小狗。它是外表披了真花皮毛，內部裝了灌溉系統的超大型花花狗。幾乎人人都要搶著跟牠照相，不但要合照還要獨照。因為牠過於高大，為了對焦，連對街安全道上都排滿了長短不同的鏡頭對準它。我們永遠記得，畢爾包只有古根漢，古根漢只有小狗好看；小狗在外面不用花錢就可看。古根漢門票歐元８塊，貴死人又難看；而小狗坐在外面，不用錢任你看。
抱怨完，要走了。到下個城，換換空氣。
哈哈！布格斯（Burgos），這是個一眼就能讓我興奮的小城！我喜歡。原本計畫今晚住這，但P認為這裡不大，玩個二小時夠了，可以再殺到雷翁(León)去。大家同意，巴士站剛好有投幣的行李櫃。於是，我們買了二小時後去雷翁的車票，踩著輕快的步伐，跳過聖母橋，朝著圓滾滾的鐵灰色雕花尖塔，穿越聖母拱門，進入這座建於西元884年的美麗城堡。中古世紀歷史遺產，現則為廿一世紀的西班牙人賺進大筆的觀光收入。雙方互惠囉，我沒機會住這種地方，能來裡面聞聞歷史的餘味，也夠滿意了。
我最愛走進未被開發過的古城池。住這種地方的人，是很難跟世界計較什麼的。就像你無法對一個沒有脾氣的人吵架一樣。腳步放慢，拉開髮束，感覺自己像穿著蓬蓬裙的中古美女，走在小碎石舖陳的街道，沿著一間間大塊磚疊的房子，往一層層弧線銜接成圓的階梯走上去。漸漸地停下腳步，依在城牆上，視線隨鐘聲一覽城外風光。廣場上少不了的中央噴泉，永遠吸引孩童般的笑聲靠近。建築物牆垣剝落，不住地洩露年齡。仰頭45度角掛著設計別緻的鐵鑄招牌，間間不同，張張精美。還有無論你走到哪裡，從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看到的聖尼古拉斯教堂。這似乎指明了那個時代人們生活重心的標竿。在這個聖母拱門守衛的小小城池內，就有五個不同名堂的教堂。在討論行程的初期，P一看到教堂就要排進去，因為每一間都風格不同，各有各的特色，又都背負著眾多精彩的歷史故事。不過，全部行程反覆走過幾次後，P就開始懷疑：“我們會不會看教堂看到想吐？”呵呵！我也不知道。
不過，還好我們並不是有那麼多時間每間教堂都進去。因為二小時到了，為了爭取時間，我們兵分二路採購必需品。我和J到比薩店買比薩當晚餐；而P和R去買水，相約巴士站集合。我和J二人捧著熱呼呼的比薩先到，捧著捧著捧到心開始發涼，因為P和R超過約定時間還未出現！行李櫃的鑰匙在R身上，我們不能先拿行李！時間19:15分巴士準時到了！這二個傢伙又讓我望眼欲穿！我來回跑向所有巴士站的出口探頭，直到差點跟R衝個正著！她們二人也急得快掉下眼淚，R邊喘邊把錢給我，叫我到昂貴的巴士站，先買二瓶礦泉水。她們去開行李櫃。我買到水衝出來，鑽進巴士車陣中，搜尋LEON的牌子，然後篡出頭來，朝對角線忙拿行李的她們喊著：“巴士在左邊！”
司機在門口等著我們，沒有笑臉，我們也笑不出來。上了巴士，車子開動，轉了出去，我們拼命喘氣。直到冷氣降低了我們心跳的頻率。我慢慢將比薩分成四份；R分裝水到每人的小罐子。P緩緩將我們剛才分開後的故事，漸漸組合起來。原來她們真的迷路了，路人甲還指反了方向，害她們愈走愈遠。她們感覺不對，困頓街頭，緊張中憑感覺硬是認出某些似曾相似的建築物，直往回衝。當然水也沒時間買囉。總之，不管是靠運氣還是靠上帝的幫助，她們都及時趕上了。真是千分之一秒，簡直是搏命演出。
現在我們安穩地坐在巴士上，雨過天晴，填飽肚子。談笑過後，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大伙心裡明白，等會到了雷翁，將有一場大戰等著我們，那就是：找飯店。
西班牙夏天夜來得慢，現在20:30分，太陽才稍有離開的意願。不過，太陽一走，天馬上急速暗了下來。隨著夜的來臨，我們也抵達了雷翁。簡陋的巴士站，沒有遊客中心。我拿出備用地圖，走出巴士站，冷風迎面而來，提醒了我們明天記得買衣服。四週荒涼的程度，讓我們分不出東西南北。回頭問巴士站小姐，她告訴我們沿河走，右轉過大橋後直走就是市區。有了方向，心也安些。慢慢走，肩累心也累，遇上幾間地圖上沒介紹的旅館，我們瞧了瞧，對看了幾眼，決定再看看別間。反正現在才9點，昨天我們11點才找到房間，今天這樣還算早。大家心情還不錯，因為雷翁是大城，有現代化商店，街道整齊乾淨，河旁的公園裡有人行道。有人在公園慢跑，有人悠悠哉哉在遛狗。這份安詳的氣氛，讓我們寬心些，今晚因該不會有人跟我們搶飯店。至少，這麼大的城，配這麼少的旅人，機率還蠻大的。我們有了昨天槍林彈雨的經驗，今天這種小場面嚇不了我們了！
我們沿著河走到盡頭，發現一間閃閃發光的建築，這面門一看就非比尋常，不是我們這種背著旅行袋可以進去的地方。大大的廣場像天安門，文藝復興式大理石門柱，綴著扇貝的牆面，大門雙側像有警衛站哨，仔細一瞧，原來是國營旅館。西班牙的住宿分很多種：H（Hotel）加星星是飯店級。Hs (Hostal) 是旅館級比飯店便宜。 附餐廳為HsR。P(Pension)家庭式經營的旅館。CH(Casa de huespede)民宿。HA是青年旅舍。最後是HP(Parador)，就是國營旅館。國營旅館不是舊王室就是城堡古蹟，都是歷史上重要的遺產，改良後變相拿來賺錢用的。而我們眼前這一間，是12世紀招待前往聖地牙哥朝聖客的隱修院。我們下一站也是要去聖地牙哥朝聖，可惜，它現在不招待朝聖者了，只招待有錢人。我們在它門口用數位相機獵下它夜間耀眼的光芒。揮揮手，找尋適合我們的窩去了。
離開高級國營旅館不久，我們就找到了今夜的小窩，真的很小。不過，沒挑剔的空間，浴廁是共用的。安慰的是，補齊了昨天透支的差額。明天停留在這的時間比較充裕，今晚有機會洗洗衣服，晾到明天中午11點應該來得及乾。J泡了紫菜湯大家暖暖身，等瞌睡蟲一上身，就躲進被窩裡囉。我和P擠在一張算是“較大的單人床”上，床下的鐵線嘎嘎的奏出催眠曲。這種催眠曲的效果就是：半夜睡睡醒醒，隔天早上肯定腰酸背痛。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