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 朝聖第一天
接下來四天，玩馬德里北邊。走朝聖路線，看前世今生命運。聽說朝聖路上有一條相對應的“光之線”，朝聖之人相信，當你走在這路上，有機會感受到光之線的靈性啟發。是真是假，我心裡掛著問號？看過莎莉．麥克琳寫的書“聖地牙哥性靈之旅”後，對這條路線倍感好奇。R 唸心理的，對靈性的東西也有興趣；P覺得自助旅行就是要背著小包包翻山越嶺品嚐疲憊。而J呢？J是最後一刻才決定加入紅色之旅，她對於我們的行程完全沒有概念！她說她跟著我們走，我們怎樣她就怎樣，她沒意見。跟一個對行程沒概念的人走，不是大好就是大壞。反正走著瞧就知了。
我們把大行李留在馬德里旅館，朝聖之旅完我們會再回去。我們並沒有真的拿扇貝、木杖及裝水的葫蘆，學苦行僧步行。背起中型背包，搭巴士往北行，到了朝聖第一站，
奔牛之城：潘普隆納(Pamplona)。
潘普隆納有什麼？
有奔牛節。
“每年七月七日早上七點開跑，為期七天。一條短短的街每年固定玩這種遊戲。”奔牛街上開雜貨店的大陸夫妻告訴我們的。我在他們店裡買了一個沒有身體卻可以吹薩克斯風的爵士銅人像，才三歐元。R買了一張搞不清楚怎麼打的電話卡，一路罵到巴塞隆納才會用。
目前奔牛路線沒有牛，卻有個頭上長角的老闆想坑我們的錢。下午2點午餐時間，我們進一家地窖般的餐館，點了看不懂的西班牙套餐。我們用冒著問號的眼睛，看著別桌點的套餐和我們的一模一樣，都有附麵包，為什麼我們沒有？結帳時，會計發現多了莫名奇妙的2歐元，項目寫著PAN？我們會計不會講西文，但很有骨氣的一邊寫一邊給他臭臉，意思是說：“我們沒吃到麵包為什麼多２歐元？”終於，老闆拿起筆在PAN中間畫一條線，去掉。會計非常盡責的為我們爭回2歐元。於是我們在西班牙學的第一個單字就是PAN！和台語“麵包”唸法一樣。
回台灣，有位阿姨聽了2歐元PAN的故事解釋：因台灣被西班牙統治過，所以語言有了相似性。但不知道是誰學誰。我想起有時聽西班人講一串八卦，還真像聽到誰在講台語。
照慣例，到新城，先找遊客中心。找不到，大家煩了開始抓狂。P說，沒必要再找，因為地圖有準備，路線就奔牛一條。我們馬上要走，拿了又不能怎樣。我想想也對，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對自己的堅持都不明所以然，而旁人的角度正好切入重心。人家都說朋友是面鏡子，反射看不見的自己。這點我還需要好好學。旅行我喜歡有伴，可以彼此當鏡子學。當然，許多旅伴的經驗是彼此抱怨，鏡子磨擦多了就容易碎。不過，破鏡也會重緣。總之我認為，一個可以跟任何人相處的人，才有可能跟自己相處；一個只能跟自己相處的人，不一定能跟別人相處。就是這樣。有時我也會問自己：人生到底有多少東西要學？
短短奔牛路線一圈，又繞回起點。起點也是終點這裡有家店，專賣奔牛相關紀念品。我們覺得只有門面還可以，於是只照相不花錢。行李還沒機會下肩，就趕著17:30分的巴士往海邊之城去，下一站：聖薩巴斯提恩(San Sebas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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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壞習慣，就是不自由．毋寧死！
旅行時，絕對單買一張機票，所有優惠和套裝，都有限制，我最討厭！限制就是缺乏彈性，少了彈性就是失去自由。不能浪費的火車票就得浪費時間，配套的火車到不了我要去的鄉間。對於火車票，我的經驗告訴我，除了夜火車臥舖或子彈列車級要預約。否則以當場買最快、最便宜。尤其是超過26歲以為自己不能買二等青年票的人，那是你以為，至少在西班牙和義大利的售票帥哥都以為我可以。飯店也一樣，為了配套的飯店我就得放棄途中經過的那家更便宜的民宿。我的觀念是，小老百姓要知道自己要什麼，好好秤秤什麼叫划算。
但要自由就有風險，這是一定的。現在，我們就面對了這樣的考驗！今晚落腳的點，還沒解！我們能不能過關？現在晚間七點，離天黑大概還有二小時多一點。我們認為二小時夠了，慢慢找不會沒地方睡。不過，事實證明，我們樂極生悲！
聖薩巴斯堤恩有個迷人的扇貝灣，海風吹來讓人全身鬆軟。難怪這裡人潮鼎沸！這沸騰的程度，超過我們的想像範圍！像是全西班牙的人，再加上隔海的法國人全都來這渡假！還好我們一下巴士就看到遊客中心，拿到一份含有此城所有旅館的地圖，而且每間都標有價錢。這樣免費的資訊，看了真令人窩心。我們今晚要住這，先找飯店放行李是當務之急。對於眼前一間間擦身而過別緻的商店、香味撲鼻的餐館，我們全都用一句：“等一下再來！“安撫騷動的情緒。不過，沒多久我們就失去興致，沒心情再去理會這些誘人的店。因為危機就在眼前！
我們打算先從價位每間35歐元的旅館找，可惜根本沒開口的機會。這種等級的旅館門口都已貼著”客滿“的小條子。更糟的是，還有不少競爭對手在卡位！很多三三兩兩的旅人背著包包快步走到電鈴前，朝對講機說沒二句就轉頭碎碎念。面對這種局面，我們燃起了危機意識，激起了當年排球場上14比14，二球定生死的鬥志。最後關頭不得奮力一搏，打團體戰需分工，改變戰略勢在必行。於是我們派出舉球員公關P和攻擊手會計R當先峰，她們卸下肩頭沈重的行李，以跑百米的速度追過我們的對手，朝山坡上的旅館一家一家進攻空房。我和J則負責左右後衛，留在愈來愈冷清的街頭，頂著愈來愈刺骨的海風，死守家當。
晚上八點，商店開始打烊，店員一一離開。零零散散的情侶，互摟著進入溫暖散發光芒的小窩。我和J的視線鎖定在陷入黑暗的街角，失望地接受P和R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漸漸地，我和J包下整條街，像極了流浪漢準備睡在路邊。我的思緒開始進入混亂，難以思考入夜後的西班牙氣溫到底降到哪個點？昨天在馬德里遇見一個台灣去自助的單身女子，她從摩洛哥玩上來，還嫌西班牙太熱，才到一天就準備買車票去法國山間。昨天馬德里的氣溫是36度。而離馬德里北方５小時車程遠的聖薩巴斯堤恩，我想大概只有一半，可能更低。而我身上只有一件簿薄的長襯衫，而J還穿著短T恤。屈指一算，離午夜12點還剩三小時。
「等一下撿些紙箱，可以回巴士站打地舖。」J的眼睛指著路邊廢棄的紙箱說。
「最好是別這麼慘。」我要自己盡可能保持正面意念。「剛才應該去買個麵包，大家都還沒吃，可是現在店又全關了。」我不知道講這話有啥用，但還是講了。
「我不要再吃那種硬麵包了，咬時都割破了嘴唇！」J有點氣的說。
「這裡為什麼沒有24小時的麥當勞？」
我站起來，不停跳來跳去，試著保持體溫。心裡卻想著，吃的方面，J一定不習慣。我被經驗養過，無所謂。但她是第一次長期離開台灣，對食物挑剔又敏感。我心裡默想著一些事，不過難以組合起來。
「我想喝芬達。」J吐出一句，我難以理解的欲望。J的飲食喜好和我相當不同。
「我想喝巧克力，現在如有一杯熱巧克力多好！7-11還沒進軍西班牙嗎？在這裡開一家應該很好賺，到現在都沒看到一間。」我嘴裡唸來唸去，都是些沒什麼建設性的話。但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像是黑夜裡的燈光，供我們面對飢寒交迫的能量，只是亮度有點晦暗不明。飢寒交迫也許難熬，但更難面對的是，我們什麼都不能做。讓精神狀態呆坐在又黑又冷的街頭，真是一種磨練。我們誰也不能離開誰。無論如何我們都得等P和R回來，如果再四分五裂，就更難玩了。
「她們不知道找到哪去了？我想是找不到了？」J無奈的說。
「希望她們別迷路就好。」我的信心也漸漸磨光了。
「這就是自助旅行嗎？」J有點嗤之以鼻的問。
「別這樣，我也沒料到。我也不願意，我原本是計畫住青年旅館，但．．算了．．．」，我也接不下去。
雖然行前做功課，不過僅供參考用。現在真來到西班牙，一切得重新來。走在地圖上接近過去的歷史和地理；走在實際的路上，接近現代的生活狀況。往往這種真實的生活面，很難讓你切換到十六世紀復古的西班牙光景。在地圖上用一隻螢光筆，很快的可以穿越庇里牛斯山，不用拿拐扙也可以翻山越嶺，直達朝聖之路終點。不但沒有危險，也不流一滴汗水。但在真正的路上，很可能要找到頭破血流，還不一定到終點。現在我們就處在這樣的危機中。
睡意竟然在這節骨眼襲擊我，真過份。我已沒有力氣對抗它，依著身邊的行李，竟然感覺蠻溫暖地。天啊！我不能睡著，更不能感冒。我不能一開始就倒下去，至少目前不適合，拜託！我看著錶上的時間，超過11點，怎麼辦？這二個傢伙不會出事吧？快回來，拜託！就算回巴士站也要快。不過，還是希望別去巴士站！希望她們快點帶好消息回來。我快受不了了！眼皮不受控制的自動關閉。寒風依舊刺骨，但我已不做任何抵抗。用意志力將精神和肉體分離，感覺像是一個與我無關的肉身留在寒風中，而我的靈魂飄開來，在上空守護著這身體。也許是心理作用，這樣的狀態的確讓難以忍受的寒意漸退。但我不知道，我的思緒到哪去了？無所謂，沒力找了。
一片模糊中，有個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機關槍一樣的逼近。我像在睡夢中又不像，靈魂慢慢回到身體內，一陣寒意抖醒我。我想起來了，是P的聲音！回來了！我坐了起來，先往街角望去，沒有！我回望J，她低著頭說：「應該是她們。」
終於，她們在轉角出現了，二人還聊得津津有味，看來精神挺佳！只是不知道戰況如何？我沒力氣開口，也不知講啥好。J看來也沒打算說什麼，二張無奈的臉望著她們走過來。
P腳步未停，就嘆了口大氣先到。「哇塞！上面超多人的，有夠熱鬧！」
我聽得一頭霧水，難以理解，我們的身邊只有冷風陪。
「上面好漂亮喔！這裡好美喔！讚！妳們看了一定喜歡。廣場滿滿地全是人，可以看到海邊喔！」R接著呼應。
「住的呢？」我不得不先關心這個。
「我們找遍了地圖上所有的飯店，問一間劃掉一間，跑到腳軟還是沒！路上我們也看到還有很多人到處找。」P盡責地解說。
我和J互望，無奈地對笑。
「我們先上去再說好了，上面比較熱鬧，我們跑得這麼辛苦，上去看一眼，就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真的！至少要睡路邊，上面也比這裡好。」R補充說明她們一路上的想法。
原來她們也想過，房間搶不到就要開始搶紙箱。我們背包上肩，開始跟著她們往山坡上走。這條上坡路段的盡頭就是海邊。我們一路愈往上走，燈火就愈通明。人聲跟著也響亮了起來。這裡跟我們剛才困守行李的地方相比，簡直就是天堂與地嶽！這裡沒有商店，全是酒吧！酒吧一間接一間，併排道路二邊。拿啤酒杯的客人，從這間聊到對間。排隊的人潮，讓我們分不出中間在哪邊？我們背著行李，難以穿越這空間，只好擠來擠去，對不起、借過不停掛嘴邊。這裡是天堂，連主廣場，都難以找到打地舖的空間。天啊！真的是盛況空前。我難以想像，這些人12點了還不睡，到底想怎樣？租了房間不睡，真浪費！這我不得不抱怨。我從人潮的縫隙中看見了海灣，海灣上座落著公園，公園裡有旋轉木馬還在旋。音樂、人聲、笑聲混在酒精裡，真有人欣賞扇貝灣的美嗎？別人我不知道，在這樣的情境下，我確定我不能。
R看到一間賣麵包的店，心情愉快地吵著要買哪一塊？我知道大家都餓了，我也是。不過，我還是很不爽！J一直沒發作，我覺得很欣慰。我忍不住跟P說：「我們需要找個地方上廁所。」
「再等一下，我馬上就帶你們去上廁所。」R很快地接口。
她們去櫥窗晃了二下，回來說：「等一下放了行李再回來買好了。這樣背著不方便。」
「我記得過了這個廣場，前面的巷子左轉，對不對？」 P開始看地圖，和R研判地形。
「嗯，對！剛才我們就是在這裡差點迷路的。」R回想起一些東西了。
我覺得我應該問一下。「我們現在到底要去哪裡？」
「帶去你們去旅館上廁所啊！」R擠眉弄眼地笑著說。
「所以，妳們是有找到囉！」如果我有力氣生氣，我應該會。這種驚喜，對於二個處在飢寒交迫中，四個小時苦等的人，應該只會激起怒氣！不過，P馬上做了解釋。
「我們找得心灰意冷，直到地圖上的最後一間，想說如果再沒有，就找紙箱回巴士站窩一窩。結果，好死不死，就剩一間三人房，要90歐元。我說我們有四個人，他本來說不行，後來開價四個人120歐元，我一直跟他殺價到最後他說110歐元，要不要看我們，我就說好囉。」
事情就是這樣，看來今晚有得落腳！鬆了口氣，心裡想著，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想想她們也找得很辛苦，問題解決，我只想休息，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R找出鑰匙打開一道又一道的門，很奇怪的設計，進大門後，要九彎十八拐，才到房間。我們併了床舖，輪流換洗。其他人，拿出鋼杯、電湯池和泡麵，準備晚餐。
一路上來，已過午夜。我們吃著熱騰騰的泡麵，喝著燙口的湯。看著窗外不可思議的人潮，擠得水洩不通。三個水瓶座的女人洗過澡吃飽了，神清氣爽，還打算下去繞一繞、瞧瞧熱鬧。我呢？金牛座不適合熬夜，況且現在已經凌晨1點。我只想快點吃完，倒頭就睡。很快地，我吃完，躺下，闔上眼。嘴裡叮嚀P，記得設定鬧鐘6:00，我不能保證明天一早，還能隨太陽起床。我們不能錯過8:45去比爾包(Bilbo)的巴士。接著我只記得，她們還在說服我一起下去逛街，勸我不逛太可惜。一些聲音猶豫著到底要不要下去？我等不及她們下定結果，最後她們到底下去了沒？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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