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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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經常故意忘記自己的生日，一來覺得這一天是母親受苦受難的日子，不值得特別慶祝；二來年歲漸增，漸覺歲月快速流失之可怕。然而，我總是會面對著自己的生日。這一天，一踏進家門，熱騰騰的豬腳麵線，立即呈現眼前，母親總會喊著我的小名說：

     「今天是你的生日。」

     每次聽到這句話，我都深受感動，淚水就在眼眶打轉，心頭好溫暖也好愧赧。

     母親操勞了一輩子，雖然近三年來，每年我都會帶她出國散心，但是平常日，她仍須照顧孫子，忍受孫子的吵鬧。如今，幼小的孫子眼見一天天長大，都可以到學校接受教育了，母親的身體狀況卻急速衰退。

     我是很擔憂也很害怕，打從父親突然間仙逝，我就更加重視僅有的母親，因為，我相信那份愛消失後，我這一生便不再擁有，我就永遠懷有一份遺憾。

     我想我應該有能力開始讓母親享福了。讓母親享福是我今生最大的虧欠，我能夠償還嗎？卻也由不得我了。於是，我只能夠迷信的將房子的格局更動，飼養八尾相同的且須紅色的魚。當然，我仍必須安排她做現代的醫療治療，我只希望我有永遠的母親。

     母親是偉大的，只有我能夠體會。我永遠的母親，讓我的生日永遠不會到來吧！

                                          ─1991年5月31日自立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