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日裡清幽好眠,傍晚一醒轉便開心,到了晚上獨自看戲時,卻又擦著眼角的淚。
都說看戲的是傻子,但那戲剪出來的情緒都重,一代人又是抄家滅門、恩愛雲煙,又是兄弟義氣、陰陽嚎啕,攪得像盆直往人身上潑的血水。明知做戲仍動容,我豈止是一等一的傻?最動情緒的,往往不是恩愛場,而是義結金蘭之間的生死氣魄。
我甚愛重義氣、有肩膀、氣概凜凜的男人,但每每見人亮著眼色,拍胸坎來上七八句:他是我兄弟、我是他兄弟,不免就得猜想,男人之間的兄弟稱謂和義氣是怎回事?
總以為真正的兄弟是不晃話嘴碎的,求的是事事實做。他悶著幫你,就不是要你一句謝謝,即使賞你滿身老拳,他自己手疼,心也沒晾著痛,說穿了就是要狠狠醒你,若真愛著你,也絕不讓你為難,那些用講的、用演的、用搭的、用小恩小惠施來的、用酒色封包封出來的兄弟,往往到頭來是倒過來寫的義字,哪一個不是帶了現成的王八在身上?
三國志諸葛亮傳中有一段,諸葛亮獻策云云,道是:「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先主曰:「善!」於是與亮情好日密。關羽、張飛等不悅,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願諸君勿復言。」羽、飛乃止。
有人解評這段是因諸葛亮年輕資淺,一時難以服眾所致,我想的是,草莽出身的跟草廬出來的,拿命拼搏的跟殫精竭慮的,畢竟有不同的境地,其間高下見仁見智,但義氣所現,實不是簡單正寫的字眼。
男人與男人的義氣,不好懂,女人若跟男人講義氣,怕是更不好懂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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