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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眼前看清楚：是哪一雙手蒙蔽了你的眼睛？

 

 

在閱讀《大逃殺》時，突然悟出了一件事：

 

一本書之所以能暢銷，往往在於能正確刻畫時代，反映潮流；

一本書之所以成為經典，在於能正確刻畫人性，創造潮流。

 

（我想，我一定又是在哪裡看過了這句話，然後硬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嘴哩，蚵蚵）

 

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看科幻的理由，藉由一個架空的世界，更能凸顯出人性中永恆不變的本質，並在預測未來的同時，進行政治批判。

 

《盲流感》就是這樣的一則科幻的政治寓言：在都市裡爆發了盲眼的傳染病，起先不知為何所有的官僚均為免疫，為了控制疫情，他們將感染的病患集中隔離，卻無法遏止快速擴大的疫情，集中所人滿為患。如果，你是世上僅存的「明眼人」，你會怎麼做？

 

隨著感染盲流感的眼科醫師老公，醫師娘來到盲流感的集中營，隱瞞了她其實看得見的事實。起先她只是為了照顧老公的起居，沒想到這位明眼人卻看盡了官僚的不聞不問、以及蠻橫鎮壓；

對盲人廣播的竟是閉路「電視」、電話放在盲人無法找到的地方、障礙重重的空間、警衛還不分青紅皂白對著求援的感染者掃射；因為無法到達廁所只好隨地便溺、無法自行打掃只好任滿地狼籍……不知不覺中，醫師娘成為眾人的「眼」，把屎把尿、帶路、建立無障礙系統，她原本只想從旁協助，希望盲人們能建立起自己的生活秩序，但即使是這般的貼心與堅強，卻成為一種特異的存在，盲人們一邊倚賴她、一邊卻開始猜疑她──只因她不盲。

 

「我感覺你是我的媽媽、或是護士、而不是我的太太；我們的距離已經愈來愈遠……」

 

老公和墨鏡女因為盲人之間的相互取暖，在太太眼前上演背叛；盲人中有人自立為王，囤積糧食以換取其他盲人的金錢與性服務，而「王」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是因為他的背後有一名本來就是盲人的人。

 

「對，他本來就是盲人，這樣足夠讓他在這個世界稱王！」

 

因為熟悉盲眼的狀態，本可為群眾做出貢獻，但只是一個轉念，熟練的手摸的不是同胞互相提攜的手，而是搜刮而來的金銀珠寶，以及受苦受難的女性肉體。在一名女性被性虐致死後，唯一的明眼人終於忍無可忍，以暴力抵抗，殺死了「王」，結束了被壓迫的生活。

 

一行人逃離集中營，卻發現整個世界都陷入盲眼狀態，在完全無政府、無秩序的狀態中，只能依靠彼此的膚觸與呼吸、與患難與共的情感，繼續走下去，並且連結成為真正的一家人，無論膚色、年齡、性別、文化。隨著第一個感染者恢復了視力，或許除了城市的建築與人們的面貌，更能看到彼此心中的情意。

 

「就像『失去信仰』一樣。」

 

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所指涉的究竟是一種特殊的狀態，抑或是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也常充斥著「視而不見」的時刻？

是嘴裡吃著老婆烤得香噴噴的提拉米蘇、卻讚美道「這波士頓派不錯」的時刻？

還是眼見警察森然羅列異常等比增生、卻只指責「暴力小英」的時刻？

 

盲眼其實是一種心理狀態，考驗的是人性道德的尺度：

當周圍的人失去判斷力的時候，是從旁協助、循循善誘，還是不聞不問、甚至趁火打劫？

而當全城皆瞎、集體陷入匱乏狀態時，是彼此傾軋打趴、還是共同提攜？

當自己身為相對不「瞎」的人時，是複製權貴壓榨弱勢的行為模式、還是自我分割疏離旁觀、抑或是起身抵抗呢？

 

「盲眼」與「明眼」的狀態，往往是隨機發生的，不存在什麼規則，也與文化或學養無關，所有的選擇與抵抗的策略，只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