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靈與冒失的牧神 Les Naiades et le faune indiscret/ Danse nocturne. 水精靈與冒失的牧神/ 夜之舞-就讓夜晚燃燒的文字 陪著跳一場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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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說外公命好，沒有吃過什麼苦，

日常生活的一切都有外婆打理。

但是，我眼中看到的外公，就是最樸實、

認命的那輩人的寫照。

外公十三歲失去父親、家產所剩不多，

畢業後跟著到鐵工廠工作。

之後和外婆結婚，生了第一個女兒，被日本人送到南洋，

過了好幾年無法和家人聯繫的日子。

幸運的是，當初一起出去的年輕人，有些客死異鄉，

外公最後終於平安回到臺灣。

其他孩子陸續出生，外公在公路局一份薪水要養母親、妻子

和八個子女。

無論我那個不孝又貪得無饜的大舅怎麼批評外公食古不化，

但是，至少外公始終安分守己，秉持著自己流汗賺來的錢就算少，

吃起飯來特別香的原則，也養大了八個孩子。

退休之後，每天一大早起床，就會把家附近的馬路掃乾淨，

逢年過節還會包紅包給清潔隊員，慰勞他們的辛勞--這就是我的外公。

中年級的時候，外公捨不得我坐計程車、娃娃車上學，總是因暈車

吐到七葷八素，就每天騎摩托車到家裡來接我上學；放學在校門口等我，

把我載回家。無論刮風、下雨、大熱天，總是比我還早出現--這就是我的外公。

我印象裡，年輕的爸媽吵架時，爸爸一籌莫展，就會請外公到家裡來一趟，

就看到外公坐在客廳，不怪爸爸，也不袒護媽媽，就是靜靜聽爸爸發洩，

為他們當和事佬--這就是我的外公。

對於自己父親遠在異國的爸爸來說，外公不只是他的岳父，

也許他不善表達，可是我相信爸爸是很尊敬外公的。

爸爸頭七的那天，外公坐在我家客廳的沙發陪我們。

二阿姨說，那天半夜，在模模糊糊之中，她和媽媽都看到了爸爸，

就站在外公旁邊，看著外公，不停地流淚。

 外公的身體一向硬朗，但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同住的大舅夫妻對他

的惡劣行徑更是變本加厲。

領走他的錢卻讓他沒有東西吃、發燒好幾天還當面詛咒他......，

大家容忍他們，只因為老人家不忍心趕他們走，想著也許他們會良心發現；

老人家隱忍著，有時候餓到沒有辦法，打電話要媽媽趕快回家一趟。

當著媽媽的面，這對夫妻頂撞和辱罵的言語沒有停過。

過年前他們一家偷偷摸摸搬走，外公整整一個月沒有上床睡覺，大家怎麼勸也不聽，

在那麼冷的天氣坐在客廳，等著他們回來--這就是我那善良到幾乎鄉愿的外公。

 

這次外公住院期間，媽媽和其他舅舅，把外公的房間裡裡外外做了清掃：

原本漏水的天花板釘好了、還買了新的床，把房間堆積的舊物都整理過，

就等著外公出院舒舒服服回家住。

眼睛看不到的外婆很開心，每天都在等，等外公回家來，兩個人一起作伴。

但是，我們都不敢告訴她，外公的健康已經每下愈況。

來不及回家，民國100年6月13日下午5：22，

外公平凡又波折的一生劃下句點，享年91歲。

 

外公，你安心地走，沒有病痛、沒有煩惱，

我相信爸爸會代替大家好好照顧、孝順你的；

會比那總是忤逆你又虐待你的大舅，給你更多父子親情的。

 忠厚、總怕麻煩人的外公，你安心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