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找一張照片,照片中的我屈膝坐在地上,雙手順著屈膝的弧度放在膝上,低著頭像是在沈思…………
那時二十出頭的我,有著一頭烏黑的直頭髮,我習慣側分後用髮夾固定著。
畫面中有支小羚羊,看起來牠像在親吻著我……….
很棒又很溫馨吧!!!
照相的地點在壽山動物園。默默那時在那裡當動物解說員。
我算是第一期的解說員吧,連我那阿紫同學都被我拉上山去,接下來我們二人又號召了一票人上動物園。大部份時間都是當遊園的解說,有的時間則是在動物醫院幫忙;再來有時會去幫動物洗澡………當然要努力辦活動,吸引大家來壽山。
那段時間我幾乎都沒有什麼休假。星期一到星期六固定上下班,星期日一早就往山上跑,老媽總說我瘋了。但我喜歡那樣的生活,面對那些動物,你可以很輕鬆。如果真要我說個原因,我只能告訴你,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感應。
那張照片是在動物園關門後,和獸醫叔叔在巡園區時照的,他是個攝影的高手。
基本上在耳後放了一片樹葉,小羚羊要吃樹葉就會走近我,才能補捉到那個親吻的畫面。
我沒有等待很久,幾乎就定位後,牠就來了。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妳知道拖在吃樹葉,但是吃完了葉子後,牠竟然還是停留在我身邊。那時我不是和動物對話,而是和一個朋友………..
我問獸醫叔叔【為什麼這樣?】
在那黝黑的臉龐上,他張開了口笑著,露出了白白的牙齒
『等等再告訴妳!來,再帶妳去一個地方。』
接下來我們走到了紅鶴區,牠們是一群嬌客,而且極其敏感的嬌客,稍微的聲響,就會驚嚇到牠們。我總喜歡佇立在玻璃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牠們。如果白鷺絲是天使,那麼紅鶴就是天使中的天使,我一直這樣認為著。
那天的紅鶴區內掉滿了天使的羽毛,獸醫叔叔問我『想不想進去撿羽毛?』
【可以嗎?】我心中有著大大的問號。我多怕驚動到那些天使!
獸醫叔叔開了門讓我先進去,我在心中一直唸著:「大家好,大家好!」
別以為我奇怪,我一直認為這是正常舉動啊。
當我想起獸醫叔叔時,他竟然在玻璃窗外,在一瞬間中他按下了快門…….
我置身在紅鶴群中,有一群美麗的天使在我身邊。
照片洗出來後,獸醫叔叔告訴我,我和羚羊的互動讓他感覺很奇妙,所以才會再帶我去紅鶴區,因為要做一個實驗,後來證明他的想法沒有錯。
我也好奇,他想什麼?多年以後,我仍能很清楚地回憶著:
妳是第一個主動上山來要當義工的,而且妳是女生唷!原本我也好奇,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在這些日子中我找到答案。
有的人與生俱來有某種特殊的東西,例如:和動物的互動。妳不需要去強迫學習,就可以很輕易的運用自如。羚羊和紅鶴都是膽小和防衛心很強的,那天羚羊和妳的互動以及紅鶴接受妳在他們的地盤中的過程,很奇妙!如果沒有樹葉,我想…羚羊一樣會過來,妳自己比我更清楚,牠吃完樹葉後沒離開,一直在親吻著妳,對不對?只要存著善念,他們就把妳當朋友!
第一次到諾亞時,鴨鴨【她是加拿大雁鵝】繞著我轉圈子,啄著我的褲管;
慕德帶著我進猛禽區的地盤時,牠們依然各自佔據著自己的地方沒有騷動;
我蹲著身屈仰望著他們,那時自己是多麼渺小。
第二次回到諾亞,鴨鴨已經開始和我對話,你一聲我一聲;白鷺絲不多久就全部出現在妳面前進食;我選擇在遠遠的地方,望著猛禽區的朋友們;大寶寶褐林鴞張著大大的眼睛和我打著暗號說:『喔…MOMO妳來了!』
我沒有很清楚地去分他們是什麼種類的猛禽,因為對我而言他們都是寶貝。元月十日特生中心帶走了他們。
那一幕我永遠忘不了………
白鷺絲躲起來在最後面的水塘;鴨鴨在貨櫃屋前的角落叫著;猛禽區開始騷動不安、牠們開始振翅飛翔。望著他們一隻隻被網子網住,一隻隻被置放在紙箱中,心中的無奈和不捨,無以言喻!
或許專業人員認為這種狀況是理所當然,但是就我來說,在我眼前是上映了另一
齣的獵補行動。
人類是生命,難道動物們不是嗎?
人類認為最好的處置方式,會等同被動物們接受嗎?
可不可以動手救救他們,多救一隻動物,就減少一個生命的消失!
可不可以讓救助傷鳥不再是口號而是行動?
可不可以是大家一起做,而不是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做?
可不可以讓這樣的行為是善念,而不是以人的利害關係來斷定?
可不可以讓我們溫暖一點,而不是冷酷地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我們一直認為自己才是最高的物種,而不願意謙卑地和大自然和動物對談,那麼這個台灣──我們居住的地方,您認為還有什麼機會可以重現福爾摩莎的美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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