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聽到有人說到:人生如果可以重來......我心裡就會直覺的認為說這話的人,他的心裡一定有著深痛的遺憾。今天我也是,看著自己的文章,也喃喃自言著:人生如果可以重來......
其實寫「我們都可能因愛而犯錯」時,心裡就陷於自責與遺憾中,然後滿腦子都是:人生如果可以重來.....
我的自責與遺憾是源自於對已逝去的親愛家人而發,從小得自父母、二哥的滿滿的愛,他們愛我,我也愛他們,可是我卻常常自以為愛他們,然後不准他們做這、不准他們做那的。
例如,我認為父母辛苦一生,一大早就得用自行車載著重甸甸的布去市場擺售,收攤後回到家還要得照顧大哥的小孩,餵他們吃飯,照顧他們睡午覺等等,等小娃兒睡了,他們又得出發到黃昏市場擺售布匹,一刻都沒得休息。看得我很心疼,於是我開始跟兄嫂抗議,希望他們自己照顧小孩,不要再把小孩丟給老人家照料,好讓父母親有時間休息睡午覺。結果我的雙親反而鬱鬱不快樂。
又如,我那位未婚,待人、待朋友都很真心的二哥,他從事於營造工程,擔任綁鋼筋的師傅,維士比是勞工界的朋友,二哥當然也不例外的,把「維士比加米酒頭」當開水喝,加上從不看醫生,大小病一律自行去西藥行買成藥解決,以致讓糖尿病一發不可收拾,當他找上我協助時,體重只剩37公斤。
在他生命的最後五年,因為跟我同住,而我因為愛他,於是聽從醫師指示,嚴格執行他的飲食控制,不准菸酒、少量多食……剛開始二哥還會聽從醫生規定飲食,最後當我發現他在後陽台偷藏有很多空酒瓶時,我整個人變得很歇思底裡的跟著他吵了起來。我看的出他很難過也很痛苦,當然我心裡也難過到極點,那時他還很年輕四十不到,我真的不要他死掉,我真的很害怕再失去他。
昨日有感而發的問辦公室同仁,如果家人得了高血壓、腎臟病、糖尿病……之類的長期病,他們會不會遵照醫生指示,去嚴格限制他們的飲食?又如果在衣食無缺下,老人家又推著手推車,四處撿拾廢棄物販賣,他們會不會因為不忍心老人家辛勞而生氣。會不會因為不要他們勞累辛苦,不准老人家在照顧兄弟姊妹的小孩?
結果他想了一下告訴我,他不會去阻止老人家做這些。因為含飴弄孫是老人家的精神慰藉與快樂泉源;撿拾環保廢棄物是因為他們仍然健康,因為他們惜物;若生命只剩有限時間,那幹什麼要再剝奪他們的口腹享受,就順著他們吧!
我知道,如果有人拿這些問題來問我,我現在一定也會說一樣的話,因為對象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我可以很客觀,很清明,也因為有著很多遺憾與悔恨而這樣的回答。只是我仍不免懷疑,當對象是我的親愛家人時,我真的還會這般清明嗎?
人生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因為不忍看雙親勞累,阻止他們去照顧小孫子;人生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因為怕二哥病情惡化,不再因空酒瓶而跟他爭吵不休,不准他吃太甜、不准他吃太鹹,讓他覺得人生一片清淡,索然無味到極點。
唉!寫著寫著不免又開始懷疑起自己,當人生真的可以再重來時,我當真可以做到不再因為愛他們而又犯下遺憾嗎?可以讓毀恨不再重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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