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三遷的故事是則大家耳熟能詳的故事,未婚時我認為孟母太小題大作;成為媽媽後,面對來自外太空的女兒,三不五時就會拋來的這句:「為什麼別人可以做,我就不被允許?」來挑戰我的智慧與耐心時,我乾脆當起現代孟母,女兒十八年歲裡,我總共搬了六次家,只差沒有全省走透透。
女兒生性好動、外向,從小就是個男人婆,奶娃時就成為社區的孩子頭,跟著男生攀爬四合院式舊宅,宛如拍武俠片一般,飛簷走壁追跑,看著我這為娘的當場嚇出一身冷汗。任我再三提醒、叮嚀,她仍到處闖禍,流血掛彩是家常便飯常有的事。四歲以前,小小頭顱就打破縫了三次,至今她不時會展示她頭顱上的三道長長疤痕,炫耀她兒時的輝煌。
算準女兒凡事好奇,在她四歲時,我特意搬遷與教鋼琴的老師為鄰。果然,一如孟子不自覺地站在書塾外學讀書一樣;女兒天天聽到鋼琴聲,不知不覺間把音律、節拍全聽進耳裡,放進心底,兩年後自己找老師說她要學鋼琴,就這樣開啟她的音樂學習之路。
當她練琴時,鄰居們都當是我店裡正播放著鋼琴曲與國樂,既無法將輕柔的琴音是與這位有著一張冷酷的臉,配上新潮的流行服飾的搞怪女孩連結在一起,更遑論會相信她是國小、國中、高中各階段全國音樂比賽的第一名。
在她讀小一時,為培養她正確的讀書態度與方法,我將鄰近的七八個小孩約來我家,當起免費的家教老師,指導他們讀書、寫作,藉由團體動力的學習效果,女兒果真學到自動自發,自此後讀書從不用我叮嚀、煩惱。
在她小六將進入叛逆期,為著給找一個好的學習與成長環境,我又搬家換工作了,這次我搬到學風最優、各級名校林立,環境也最優的高雄市立文化中心所在的社區,並以經營漫畫店維生。社區的孩子們個個知書達禮,我常跟朋友誇口說:「我家的漫畫店不同於一般漫畫店,我經營的是人情味與溫情,我家的客人也不同於一般漫畫店的客人,是high class的喔。」
面對來店的客人都是名校的高材生,看得女兒好生羨慕,自動跟他們看齊,不但學業成績有很棒的表現,過關斬將一路通達她心目中的理想大學與科系,而且也從男人婆變成淑女。
女兒高一升高二時,她開始受邀參加樂團到各婚喪喜慶場合演奏,賺外快補貼家用。於是我又看到她受工作環境影響的一面,暗自心驚自忖著:「這小鬼怎麼好的不學,壞的只消看一眼就又學會了?」
在她尚未考上駕照時,每次趕場子都是由我騎機車載她到指定場所。有一次在前往殯儀館的途中,孩子分析喜宴與喪祭的優缺點,她說喜宴雖然可以看到美麗的華服,沾到喜氣,但是一來時間長,再則常得餓肚子表演,一場演奏下來感覺好累。相對於喜宴演奏的缺點,喪祭演奏就顯得輕鬆,而且可以看到人生百態。
一路上聽她笑談司儀如何以誇張的語調與表情主持家祭;唱做俱佳的孝女白琴多麼盡職的哭喪喊悲;而喪家子女的言行表現也讓她感慨萬千。。。。。
她說著說著,突然話題一轉,從機車後座傳來她的打工心得:「以後我們家若要辦喪事,由我辦理就可以了,禮儀社的那一套程序我已經熟到不行了,而公祭時司儀的角色我也會。。。。。」
「我們家只有你我兩個人而已,你能辦的喪事也只有我。。。。。」
不等女兒說完,我立即反應說出我的心底事,也一併交代女兒日後如何處理我的臭皮囊,又該如何簡單隆重的辦理我的身後事。能像我們母女這般百無禁忌的暢談身後事的,也算是世間少有。
就人生角色扮演,女兒是第一次為人女,我是第一次當人媽媽,彼此對自己的角色扮演自然是生疏的,有很多事是需要學習與經驗的。慶幸孩子跟著我生活的十八年來,雖然常為理念不合而爭吵不斷,但是也因為藉由爭吵,學習認識對方,清楚對方的禁忌與罩門所在?
儘管疼她的妹妹及妹夫至今仍擔憂著,她凡事好奇的個性會讓她學壞、吃虧,一再要我跟著她到台北,看顧她、照料她到大學畢業。日前我匆匆來去台北看了她外來就讀的大學的四週環境後,我很放心的決定放手讓我的搞怪女單飛,去台北開創她的美麗新世界。
我相信我的搞怪女不會變壞,更相信她一定會在台北過得很好。讓她單飛,我也間接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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