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藥 ◎ 鄭淑娟＠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

2008-01-30 13:33:27| 人氣196| 回應5 | 上一篇 | 下一篇

山藥 ◎ 鄭淑娟

服務生送上一盤前菜―涼拌山藥，雪白色山藥切成細絲，淋上和著芥末的日式醬汁，裝飾些許海苔，熟悉的食材，以另一種形式呈現，喚起我童年的記憶。

「小時候我們家的山藥都煮甜的，像地瓜湯那樣。」我興致盎然的向同桌友人說著。
「哪有？煮鹹的吧，不是燉排骨湯嗎？」身旁的妹妹突然插話。
「真的嗎？可是完全沒印象，那為什麼我只吃到甜的？」我辯駁著。
「絕對、絕對有煮鹹的！」妹妹亦不示弱。
正當爭論不下之時，朋友忍不住問：「你們倆小時候到底有沒有住在一起？」

農曆九到十月是山藥的產季，爸爸會和朋友結伴上山挖掘，總是滿載而歸。以前的山藥個頭小，細細長長的、表面幾根稀疏氣鬚，沾滿乾掉的灰色爛泥，得仔細刷洗乾淨。

蹲在溪邊，拿把鬃刷，輕輕地來回刷，免得粗手粗腳，刮傷了山藥，導致氧化，表面「黑」一塊「紫」一塊，賣相就差了。等我沿路滴滴答答捧回一簍子山藥，剩下的工作就交給媽媽了。

守候在瓦斯爐旁，好不容易等到水沸滾，媽媽將拇指般長短的山藥，陸續丟進鍋裡，再灑點薑絲，蓋上鍋蓋開始悶煮。

眼巴巴望著鍋子，還頻頻問：「到底好了沒？」只見媽媽不慌不忙的掀開鍋蓋，挖了一大杓的冰糖，放進鍋裡攪拌，冰糖越溶越小，我也跟著越來越興奮，直到完全找不到冰糖的蹤跡，就表示大功告成了！透明的色澤、微甜的湯頭，顧不得燙，咬下滿口綿密鬆軟。

山藥的香甜滋味，滿足了每張貪吃的嘴。

一個初秋微涼的日子，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爸爸工作的煤礦坑道瞬間崩塌，裡頭的礦工全數罹難。

不尋常的氣氛，瀰漫放學後的街道，人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沿路淒厲的哭聲，聽得我胸口直發慌。

深怕自己承受不了惡耗，刻意放慢了回家的腳步。

幸好，沉重的步伐並沒有持續太久，遠遠的，就瞥見爸爸坐在門口，失神盯著整袋山藥發呆。

原來，爸爸當天輪休，跟朋友約好採山藥，沒有進坑，因此幸運的逃過一劫，卻失去朝夕相處的同伴。

當香甜摻進苦澀，山藥的味道，變得複雜了。

【中華日報副刊】

我要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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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閱寫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