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不可能,快樂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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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了我寫的老爸和我的故事,跟我說:「你的老爸真好~」
讓我意外的是,還不只一個人這樣講。
突然間這變成件有趣的事情;我當然知道我老爸是個很棒的人,但是我不免會想是不是在文字中將他美化了:或其實我心目中的模範爸爸其實只存在我心裡而已?
其實,我講過我跟老爸從小是仇人,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小時候我覺得我怎麼做他都可以挑出毛病,偏偏我又太在乎他的想法了吧,常常弄得自己很挫折(有的人可能會說:挖~你們的父子關係真是精神分析的典型範例耶~~ =.= 凸…..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爸小時後怎麼處罰我,甚至羞辱我的。當然事過境遷,我想我老爸或許已經忘了吧,我也已經不再把老爸當成仇人,不過小時候缺乏親密的關係是事實,現在倒也不太可能如作家小野或是吳念真的子女般,跟他在一起就像哥們一樣。
有時候我會想,那些不愉快的記憶,是一個孩子成長中必需的嗎?
(是不是一定要狠狠的哭喊憤恨過,這些意義才會明亮透徹?)
每當提到成長與苦悶的話題,常會聽到有人說:「……你這算什麼啊~我那時候後的時候更慘呢!!我爸……(請自行代換為我老師/我情人/我教練/我學長/我老大……)」我不禁想著:所以我們總是要經過那些挫折和羞辱,像是當兵之類的慘綠,我們才會從哽咽的呼吸頻率裡學到一些事情嗎?
不知道耶;似乎家庭是這樣,學習是這樣;似乎愛情也是,人生也是。
如果說,那些辱罵總是為我們好,因為愛之深責之切,甚至還會恨鐵不成鋼一樣的發怒。但要是這樣有用的話,那應該每個忍不住啜泣的孩子都會領悟吧;要是這樣沒用的話,那每個則罵人的那個人應該也會體認到吧。
但是最矛盾荒謬的是,可能事實上兩者都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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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醫院裡跟到的是第一年住院醫師學姊(1st Resident, 簡稱R),實際上來說,算是剛畢業就直接工作,但是R學姐也才開始當住院醫師半年而已。或許是因為剛畢業經驗不足,或許是跟到一個很情緒化的主治醫師L,或許是她手上的case總是很難搞,不過我總是一天到晚看到她被罵,連帶的總是會替R學姊捏一把冷汗:「慘了……老大又要生氣了……」
主治醫師L情緒化是出了名了,兇學生、兇護士、兇檢驗師、兇住院醫師、兇其他主治醫師……,不過每次只要他跟病人講話他就極度溫柔,就像隔壁鄰居伯伯一樣;每次在跟病人解釋病情總是耐心十足,對於可疑的臨床表徵,也是注意細心到令人嘆為觀止。但是每次R學姊回答不出他的問題,接下來他就會破口大罵:「你自己的病人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來醫院幹麻?!」
有時候看到R學姐被罵還只能苦笑的樣子,想到的形容詞,只是「卑微」和「狼狽」啊。
每次碰到他口氣這麼差的質問R或學生,我不經會想,碰到有這種細心的主治醫師,就算不幸生病的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但是換個立場想,在這位主治醫師下面學習的我們呢?我們住院醫師,實習醫師,見習醫師雖然有不同的角色,但是都是在學習啊。我相信這樣讓我感受到壓力的方式,可以讓我們進步的更快,但是可以有讓我們更舒服有效的進步方式嗎?
美其名愛之深責之切,教訓我們是希望我們進步,可以為病人做出更好的決定;但是這種高壓專制的學習方式,也只有像在醫院裡這樣宛若獨裁專制的階層系統裡,才能被保存下來吧。這樣的獨裁專制系統還有很多吧,醫界法界商界警界公務界……,只是有的顯性有的隱性;而甚或是,在每個人的家裡吧。
俗話說,患了位置換了腦袋。而看到這樣的R學姐和L醫師,我在想,那天我要是站在跟他們同樣的位置時,我會說怎樣的話?我可不可能讓跟我一起工作,一起行動,一起生活的人,也可以同樣的自在?
(還是說,自在跟成長是相牴觸的?)
如果我有小孩,我最大的願望應該就是可以讓他快樂的長大吧。
(是啊。我想我們應該定義一下什麼叫做「快樂的長大」。哈。)
(但是這不是大部分家長和老師的願望嗎?但是為什麼又做不到呢?)
如果你知道原因,記得跟我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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