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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昨天上山去的,但事情一多分不開身,只能抱著幾分憾恨。今早,臨時覺得時間許可,便把尚可延後的事丟著──雖然我的穿著是很不適合的!之前上山,都一副帥勁的牛仔裝扮,加上斷背山帽,看起來雖然不專業,但也有七八分像是要去賞鳥。今則不然,藍綠色細肩帶的連身洋裝,層層的荷葉裙擺和玻璃鞋似的高跟,只能配上雪白的針織帽勉強遮陽,看來恐怕比較像要出席餐會吧。管它的,事出突然,抓緊時間是第一要緊的事,顧不得服裝。
今兒個的海,藍得不能再藍,天也一樣。想起那天的彩霞,知道這樣的藍和滿天的彩霞一樣,可遇而不可求。我沒帶相機,之前覺得無所謂,反正我的傻瓜相機沒辦法拍鳥,況且我是去看鳥,而非拍鳥;誰知就遇上了不可求的海。也罷,人生總有許多可惜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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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已是第四次上山了。說賞鳥其實不適合,應該說是觀鷹。每年的秋季,是候鳥回來的時候,大大小小的各種候鳥,南下過冬,而恆春則是全臺灣鳥兒棲留或過境的寶地。龍鑾潭的雁鴨水鳥是很可愛的,透過模糊的望遠鏡,我勉強拍了一些──喜歡成對兒的,因為令然感覺幸福。然而觀鷹卻是令一種心情,即使目前過境最大宗的赤腹鷹,體形只和鴿子差不多(然而較瘦,只有100公克重),但鷹就是鷹,牠翱翔的鷹姿絕不容你錯認為其它鳥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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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的時候,清晨,爬不起床,到的時候已經一遊覽車的旅客走出來,然而真正來看鳥的人,都還留在凌宵亭上。我是第一次啊,除了閱讀過一些些資料外,什麼也不懂,甚至這買了好幾年的望遠鏡,一直放在車上也從來沒真正用過,剛開始拿起來,鳥兒在哪根本是看不到的!然而,我還是用肉眼看得很高興。
那天天氣不算好,日出之前還下了點雨,雲很多,鋪棉似的,別說佳樂水,連龍磐都有點模糊。聽說因此,鷹兒延遲到七點半左右才開始出海南飛,據說也是很多很多,可惜我錯過盛況了。然而低空回返的鷹,有的甚至就從我們的頭頂略過,讓第一次觀鷹的我不禁在心底連連驚呼!
拍鷹的人們也是令我感到新鮮好奇的。一位看來頗為靦腆的先生,前一天晚上下班後從台北趕來,他說每年至少要來一次。雖說他說純粹只是興趣,並非專業,然而他的攝影裝備和警敏度令人十分讚嘆、嚮往。當鷹兒飛過時,一群攝影師同時舉起長鏡頭,瞄準、追蹤,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其勢其觀之壯令人讚嘆,不略遜於天上的鷹群。
那天,我沒有待很久,因為和家人說好,要回家吃午餐的。然而太晚起床的錯過讓我感到懊惱,於是回到高雄,決定當天晚上就回半島,隔天再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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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趟,我帶著朋友來了──前一天晚上去把她帶來的;當她打電話來而我人還在社頂停車場時,我就覺得她該來了。我想這是人生當中少數不該錯過的事物之一。
我在日記上說:
如果你看著牠飛翔,那英姿,乘風或逆風,都讓人深深的感動。
我是著了迷的了,但更多更著迷的人兒,都聚集到這上頭。
我說:我是來帶妳的,跟我走。
我們還是去晚了,因為前一晚夜遊墾丁回來,躺在床上還聊到很晚。
假日的凌宵亭,人擠得滿滿滿。天氣比前一天還好,已經好幾批的鷹兒出海,統計數量已達兩千隻以上,覺得有點扼腕;好在後續還有,一波接著一波。
至今才知道「搏扶搖而直上」是什麼狀況!
鷹兒出海的時候,都在不知幾十百公尺的高空,甚至高過雲層的上頭,即使牠們正成群地飛過你的頭上,如果你不是有經驗的賞鳥者──像我,如果加上視力不良──又像我,那是很難發現有這麼一大群數不清幾百隻的鳥正飛過頭頂上的天空!幾批出海的鷹兒,我雖然在,但仍然錯過。我往往是隨著人們的驚呼,尋著他們所說的方位以及他們望遠鏡所朝的方向努力的看,還沒看清楚鷹兒就出海了,只聽得他們放下望遠鏡報告計算數量的結果。好在有幾批飛得不那麼高,總算讓我見著了成群出海的盛況;然而我的望遠鏡幾乎沒派上用場,一來是可能倍率不夠(便宜買來一般用的),二來是自己操作還不熟悉,拿起來不是找不到目標物就是焦聚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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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鷹兒是飛行的高手。別看牠們小如鴿子,卻懂得如何乘風、御風。
空中的氣流,不會飛的人類是不會真正懂的;即使是鴿子,也不懂鷹所體會的氣流。
逆風而回的鷹兒,不是單獨,最多也是三三五五。你可以看得到他們在低空振翅,有時甚至感覺他們彷彿被風斜吹著走──這一點今天陳老師糾正我:逆風的時候,鷹兒當然很費力,然而風的斜吹往往仍在鷹兒的掌控之中;他們的飛行經驗教會他們如何憑藉著風的助力到達牠的目的地。陳老師說,真正風太強的時候,鷹兒是沒辦法飛的,偶爾也會看到被風吹得失去控制的鷹努力地和風搏鬥著。這讓我想到「載舟覆舟」。風和鷹的關係,也和魚和水是一樣的。
我以為回來的鷹是出海不利而返回的,但其實不是。老師說他們有的到得晚,從西岸進來山區尋找氣流。氣流對長途飛行的鷹兒很重要,三三兩兩回來的鷹兒,找到了一陣氣流,就集體乘著高空氣流往南出海去了。因此出海的鷹兒,都是成群的,有時甚至一批就上千隻;飛得又高又快,不用幾秒就從山頭消失在南方的海平線了──那是因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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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對鷹兒升起由衷的敬重。他們在大自然中生存,大自然或順或逆的環境,牠們努力而嚴肅的生存著。
第一次來見到我在網路上的偶像嘯鷹大哥,他是個含蓄之中又充滿迷人神采的男子。我佩服他對理想的堅持,一投入鷹的世界,就是一輩子。二十年了,我想命運允許的話,他還會願意繼續再做幾個二十年。他告訴我,這些鷹從西伯利亞來,一開始在陸地,隨時可覓食休息;但經過朝鮮、日本、到臺灣,海上的遷移路線對第一年的幼鳥是生死存亡的考驗;這一路,體力技能不堪的,都只能亡於海上。能到臺灣來的,都已經是通過最大考驗的候鳥了,每一隻都值得我們敬重。
當我知道這些以後,再看著那凌宵而過的鷹姿,淚水含在眼眶,激盪在胸中。我非常的能體會為何一個小孩在草叢裡撿到一個瓦斯槍的小瓶子時,陳老師為什麼如此憤慨激動。牠們偉大的生命,怎能如此不值得的死在地面卑鄙小人的暗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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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這篇文章已經好幾天了!從還沒去之前就想寫去以前的心情,無奈一直拖延,心情也一直在改變。也許,我還會把握時機再去社頂,但寫文章的心情比觀鷹的機會還容易錯過;就像觀鷹一樣吧,抓住了今晚的興頭,與大家分享。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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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空,歡迎來琅嶠賞鷹。牠的飛翔,一定能讓你深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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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張圖:赤腹鷹雌成鳥(背面暗灰色,胸腹部紅褐色,眼睛虹膜黃色)
為9月27日嘯鷹大哥所拍。
歓迎上墾管處和嘯鷹大哥的網站瞭解最新消息!
http://kteagle.myweb.hinet.net/bird-2006a.htm
http://www.ktnp.gov.tw/manager/pageeditor/stations/cp/home/index.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