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形象 一階一階從一個身體、兩個身體上升到所有美的身體，再從美的身體上升到美的操持，由美的操持上升到美的種種學問，最後從各種美的學問上升到僅僅認識那美本身的學問，最終認識美之所是。 --柏拉圖《會飲》 http://matt2046.blogspot.com/ http://www.douban.com/people/matth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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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導演Stuart Hazeldine第一部長片《殘酷考》（Exam）十分好，毫無疑問他交出了漂亮的答卷。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令人期待Stuart Hazeldine新作陸續而來。

 《殘酷考》是心理懸疑片，佈局巧妙，兼具知性思考、縝密的心理和性格描寫。片中的八個應徵者來自不同背景，四男四女，來到密室之中，進行最後一輪測試，主考官先旨聲明不可與配槍的警衛交談，不得離開房間，不得損毀試卷，時限為八十分鐘，只要一個答案。當應徵者翻開試卷才發現，試卷竟是，白紙一張。

 

第一個急不及待在紙上自白的華裔女人立刻被驅逐。當中一位白人男性應徵者推斷先合作找問題，才去找答案。他以始祖阿當（Adam）的姿態為眾人命名，他自己是「白」，非裔應徵者是「黑」，印裔應徵者是「棕」，拉丁裔應徵者是「褐」，不說話的應徵者是「聾」等等。「白」不乏白人沙文主義的霸道作風，將他人標籤化，聲大夾惡，令人反感。

 

七個應徵者運用理性思考，嘗試改變室內的光源，開啟自動消防灑水系統，希望白紙上會有文字出現，都是徒勞無功。及後，應徵者之間互不信任，汰弱留強，籠裡雞作反，人命垂危，舉槍恐嚇，中槍倒地，一一在八十分鐘內發生。

 

《殘酷考》充滿懸疑感、荒誕感與殘酷感，其實故事一開始即勾起所有觀眾對考試的集體回憶與心理恐懼，而封閉房間的設置則教人想起薛尼盧密（Sidney Lumet）的經典之作《十二怒漢》（12 angry men，1957）。然而，《血聘》展現的不是八號陪審員的求真意志，而是人性的種種面貌——輕蔑、使詐、恐懼、威權，以及沉著、容忍、人道、冷靜等等。在人性心理刻劃上，《殘酷考》有不錯的呈現。電影中的密室，放大了種種人性，彷彿是人類世界縮影的載體，時限八十分鐘就是人類的歷史，當中有的應徵者不必然聽從良心原則，反倒主考官的指示（“Our rules”）成為了金科玉律。人，總會在權力操控下走歪，不夠堅定。

 

《殘酷考》沒有標明或者暗示年代，但也不妨視之為將來的預言故事。那時候，人類面對疾病危機，但科技發展也一日千里。人類快將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在一個「無神的年代」裡，人要替自己的行為負責，人應該堅持哪一些道德價值呢？電影中的最後一輪測試，正好說明，誰承受得起考驗，誰做得對，誰堪為未來新新人類的模範形象。電影中只有一個角色達到要求——新新人類的領袖能夠與他人合作，善於聆聽，有同情心，有智慧，有急才，非暴力，能夠看得見問題所在，迎刃而解。電影以戲劇性的手法突出了以上這些特質，為未來千年寫下備忘錄。

 

《殘酷考》涉及的不單單是關於人的問題，還有關於神的問題。尤其是科學發明家已研發出人類重生的方法，也許有一天人會有足夠的技術，令自己可以長生不老，屆時人類應該如何處理宗教信仰的問題呢？電影中，非裔應徵者「黑」是有信仰的人，也是一個頗有正義感的人。最終，他緊緊握著頸項上的十字架，很具象徵意義，那到底是抓緊信仰，深信在人之上還有上帝存在，還是上帝一如那個十字架不再可見，一切該以人的內心感覺為依歸呢？《殘酷考》沒有提供明確的答案，編導甚至沒有點明問題，問題與答案都要你自己去尋找。

(刊於《信報》201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