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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飛機降落在台南機場,我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突然覺得有些心神恍惚。
這暌違了整整兩年的南方小鎮,埋藏了一段蜿蜒的青春記事,縱座標是你我忘情的豪賭,橫座標是夢境外的現實,我們在點與點的猶疑拉扯間,攜手走過冬的刺骨冷冽、春的繁花盛開,然後在悶熱得有些陰險的夏季,選擇回歸原點。
再不需要痛了,再不需要拉扯,只要我們放手。
(原來,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當計程車朝飯店駛去,我經過了那時你租賃的小屋路口,輕輕地憶起,真正離開你的那天清晨,陽光也是這麼樣,天空湛藍得彷彿掐得出水來似地,我低頭看著腳尖,卻隱隱覺得世界快要下雨了,而且,雨季會很長很長。
同時,我也憶起自己曾經暫停腳步,往你房間的窗口望去。那一刻,我多麼盼望你會站在窗前,對我搖搖手,用眼神說,說你永遠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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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南,停留了三天兩夜。
白天忙著口譯忙著談事情,晚上回到旅館後,總會站在夜的窗口前,看著窗外點點星火。兩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好多事。
我不再感傷不再遺憾不再流淚,雖然,當人擱淺在記憶的小小渡口忘了怎麼撐篙而過;當我忙著用日文和同事解釋,周氏蝦捲是怎樣的名產;當課長指著運河邊串連的橘黃色路燈將水面映得多麼美麗;我忍不住想起兩人曾數次騎著機車馳騁在這條路上,彼時,我有你帶我嚐遍這兒所有馳名的美食。
那讓自幼在台北生長的我,對於這南方小鎮,有了感情。有了記憶。
這城市因而有你的味道,即使此刻你早已遷徙。
後來,我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給你。電話那頭的你,難掩訝異。若是以往的我,是不會撥這通電話的吧,然後當事過境遷,物換星移,我開始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心情,傾聽你的笑語。
如果說,往後的某天,我想起你竟仍會落淚,那一定已經不再是因為你的緣故了。
掛了電話後,我微笑地這麼想。不知道,你會不會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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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北之後,和好友們過了熱鬧的一夜,我啟程再次回到東京。
在登機後,我習慣性地將手錶上的時間往後挪。知道麼?在難以算計的往返來去間,我得到很多失去很多,但有些什麼一直都在,例如家人例如摯友,例如在我湧動不歇的文字背後,藏有的一雙雙溫柔的眼睛。
雖然,失去的再不得挽回,但是我真的真的相信,在故事的最後,我們都會發現曾經的錯誤都是種指引,曾有的蜿蜒只是種試探,這世間一定可以有些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亦如,家門口那株每每逢夏便兀自飄香的茉莉。
亦如,深埋在心底那不曾訴諸於人卻始終都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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