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明珠】
然而在對抗法國革命的戰爭上,保羅過分急進,遠離正道。應馬爾他騎士團騎士之請,保羅給自己套上馬爾他騎士團首領的枷鎖,接納被法國驅逐的騎士,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許多馬爾他的騎士投奔保羅,在俄國找到棲身之地。此舉原是無可厚非,但是保羅倉卒急躁的作風,造成嚴重的後果。若是保羅在對法戰爭重大的勝利之後接受騎士團首領的稱號,在歡欣鼓舞的氣氛中,人們將不會指責保羅的不是。然而保羅卻是在勝戰之前,就貿然擔任騎士團首領,敵人於是藉此攻擊保羅,散播保羅叛離東正教的謠言:馬爾他騎士團名義上畢竟是臣屬羅馬教皇。而1800年出人意料的與拿破崙聯盟,更是火上加油,給保羅帶來極大的傷害。
由於害怕被陰謀暗殺,保羅從登基開始就致力保護自身和皇族的安全,避免重蹈彼得三世的覆轍。歷代沙皇被推翻或被殺害的歷史,無時無刻地纏繞著保羅,困擾他的心智,而這些揮之不去的回憶矇昧他的理智,乖離他的行為。為了自身的安全,保羅在聖彼得堡建造米海洛夫城堡。
保羅一心急於建造自己的城堡,只有在城堡之內,他才能感到安全無虞。遼闊帝國的力量和資源全部投注在建設宏偉的宮殿,城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竣工〈從1797年2月至1800年11月1日城堡建成,成為皇族官邸〉。為了建造城堡,俄皇甚至命令拆毀建築藝術經典的伊莉莎白女皇的夏宮。遵奉皇帝的旨意,工人挪用尚未完工的聖以撒大教堂的大理石和天然石材,用來建築未來的皇宮。
秉性正直、生活簡單的保羅卻有著狂暴和桀驁不馴的性格,加上俄國歷代沙皇迷信預兆,而且保羅又成為馬爾他騎士團的首領,因此四周壕溝環繞,二十座大砲守護,牢不可破的城堡,正是騎士團首領理想的官邸。壯闊的城堡有如征服者的堡壘,而不似帝皇的宮殿。
城堡的格局錯綜複雜,使得不熟地形的人輕易地迷失在迷宮似的廳堂和過道之中。然而死亡便是在此高牆厚瓦之中伺機埋伏,因為危險的分子就是他周邊的人。某些歷史學家認為:皇位繼承人亞歷山大〈日後的亞歷山大大帝〉知道陰謀計畫的內幕,陰謀者向他承諾保障保羅的人身安全,然而肯定或是推翻此一說法,在今天都是難下定論。
1801年3月11日,密謀的領導人帕連伯爵、祖伯夫兄弟和別林克先將軍糾集參與暗殺計畫人士,在變節守衛軍的協助下,陰謀分子輕易潛入皇宮。在闖入保羅的寢宮後,陰謀者拿出似乎是亞歷山大具名的拘捕令,要求保羅簽署退位詔書,讓位亞歷山大,保羅拒不從命。尼古拉‧祖伯夫於是用鼻煙壺重擊保羅的太陽穴,有人用軍人白色圍巾纏住保羅的脖子,將他勒斃……
凌晨一點,帕連伯爵和別林克先將軍晉見亞歷山大,告知保羅死訊。亞歷山大震驚不已。10分鐘後,亞歷山大走出宮殿,向等候他的近衛軍宣告說:「父皇中風猝死!國家在我的治理下,一切將有如祖母在世之時。」於是在1801年3月11日,新皇亞歷山大一世取得政權,登基皇位。新皇對保羅的命案並不加追究,凶手於是逍遙法外,只有次要分子遭到流放。保羅時代在宮廷政變中結束。
疑霧重重的米海洛夫城堡
城堡的歷史正是傳奇的開始。據載:伊莉莎白夏宮的一個守衛在值班之時,天使長米海伊爾顯靈,吩咐在此地建造以天使長米海伊爾命名的教堂。保羅一世皇帝在得知此一傳說時,說道:「神曾經托夢給我,神的意志將會實現。」於是浪漫的帝王親自為未來的城堡起草繪圖,結合義大利皇宮和中世紀城堡於一體,以史無前例的極短時間完成自己的夢想,並且強迫皇家遷居內部裝飾尚未完成的城堡。據史書記載,在喬遷之喜的舞會上,因牆上的濕氣未褪,四處煙霧繚繞。
從此開始流言紛飛,據說當城堡和教堂建成之時,在斯模稜斯克墓地出現一言行癡癲者,預言保羅的猝死說:「城堡大門橫楣上雕刻的聖經經文有幾個字母,保羅就剩幾天可活。」保羅果然在城堡裏僅度過40天,即在1801年3月11~12日深夜被刺身亡。
城堡的歷史未因保羅的死亡而結束,只是沉寂了20年。在這段期間,城堡送往迎來,一些無足輕重的部門遷入遷出,甚至成為私宅,彼此相安無事。
此一情勢在「工程師學院」〈大文豪杜斯托也夫斯基曾在此就讀〉進駐城堡後完全改觀。也許是見習軍官驚動了無辜的冤魂,或是城堡不甘於常年的沉寂,每當午夜子時,手持蠟燭的幻影就在故沙皇寢宮的窗前閃爍游離。
城堡不尋常的格局給人們捕風捉影、製造恐怖氣氛最佳的舞台──冷僻的角落、孤獨的院子、深長的過道。有人甚至相信,城堡地下建有密如蛛網的通道〈然而無論是在改變工程網絡或是整建修復時,都沒有發現這些通道〉。當地人交頭接耳的說,在早已填封的運河旁,幢幢陰影徘徊遊蕩。
今日的米海洛夫城堡隸屬「國立俄羅斯博物館」,開放人們參觀,若是遊人有極大的興致和勇氣,還可夜遊城堡。然而見到或是聽到幽靈並不是人人可以如願的。
不論是夜間或是白晝,米海洛夫城堡永遠是美無倫比,永遠抒情浪漫〈這正是保羅理想中的城堡〉,也許還有幾分任性和不可捉摸,因此愚蠢的人和少不經世者害怕驚慌。她像是一面鏡子,在此人人看到自己的影像。膽小的人幻想幽魂,浪漫者心領神會孤獨和美麗,而對務實的人而言,她就是充滿歷史之謎的博物館。
【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3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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