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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騙子 懷孕快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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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文／布梭】 2008.04.10 03:18 am

父親上當的事傳遍全村，面子盡失的他只好借酒澆愁，我每次放學回到家，就看到餐桌上杯盤狼藉，母親則逆來順受… 在寧靜的鄉下夜晚，「砰」的一聲，乩童的轎仔在供桌那方熨平的香灰上，犁出「雙妻命」三個字時，那三個斗大的字，在三、四坪大的空間裡，躍進滿室大人和小孩眼裡。那年，我十五歲。 傻大哥有第二春 她來同居當試住 自從我十三歲時，大哥的印尼新娘走了之後，父親又積極為智能障礙的大哥尋覓第二春。後來「雙妻命」三個字出現，我偷偷望著當時那一個偎在牆邊，烏黑長髮燙著大波浪捲，有著圓溜溜大眼的小姐，心想，她將是我未來的大嫂。 大哥二十七歲時娶的印尼新娘，過門不到一個月就吵著要回家了，還好當年回收了聘金，損失不大。兩年後，在表姊夫的介紹下，再為大哥安排下一門親事。 父親知道自己的兒子腦袋不好，所以尋覓媳婦的條件，就是對方家裡貧窮，懂得惜福持家，願意和我們一起住就好了；至於女孩子的窮娘家，父親也以感恩的心，給予極大的援助，但在不確定這樣的安排是否適宜情況下，只好有勞家中供奉的虎爺降乩指點迷津。 從那一夜起，那小姐就在我家和我哥同居，美其名為「試住」，看她是否能適應我家，包括我那傻大哥。這段時間，她的大哥就三天兩頭前來關心，父親總以美酒佳肴熱情款待那個未來的大舅子，還將一大把一大把的鈔票遞給對方。 那些錢，可是父親和母親，帶著大哥為蔗糖會社砍運甘蔗一點一滴賺來的，他們靠著蠻力，一車車接駁運送甘蔗，賺來的一分半毛都是血汗錢。而錢毫不吝嗇的出去，無疑是希望大嫂能感受我們對她的真心，而願意和我們一起打拚。 她有兩個月身孕 老爸貼心偷芒果 大哥與大嫂結婚前兩個月，我們家洋溢一股幸福味道，她的表現可圈可點，母親逢人就稱讚大嫂：「阿惠（指大嫂）真會做家事，手腳真伶俐呀。」 當年父母的工作時間很長，太陽出來前就上工，夕陽西沉了還不見他們回來，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的早餐就是一個炸彈麵包和一包冬瓜茶，晚餐則以一碗泡麵草草果腹，再到學校晚自修。 大嫂來了就不一樣了，我的早餐變得豐富，晚自修前也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飯菜，讓我感受到有這個大嫂真好；而下完田回到家的母親，也省掉一些家庭雜務，輕鬆了不少；更可喜的是，才真正結婚一個月不到，大嫂就有兩個月的身孕了，最樂的就是盼望抱孫子的父母：「咱們快有阿孫仔可抱囉。」 那天我放學回家，問正在宰雞的母親是否要加菜，母親才偷偷的告訴我這個好消息，而那肥嫩嫩的母雞，是給未來的阿孫仔吃的呢。母親說：「恁阿嫂現在有身孕，除了愛吃酸的，還要補一補，才不會一直害喜孕吐。」 對此，一向潔身自愛，從不偷取人家作物的父親，前個晚上竟然偷偷的到後巷芒果園裡，偷摘好幾個青色土芒果，為的就是體貼媳婦，捨不得她為了我們家的香火而受苦。此時的大嫂，真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當我們一家人正沉浸在迎接新生命到來的喜悅時，大嫂的一趟產檢，改變了我家的命運。記得那一天下午放學回到家，我看在庭前的母親面有憂色，手持三炷清香對著上天膜拜，才知道大嫂一早就邀大哥一起去做產檢，途中佯稱要回娘家一趟，要我的傻大哥先行回家。 就這樣，她從早到晚音訊全無，她的娘家人也說不知道她的去向。 她拿光金飾溜跑 四次婚姻只為騙 那時父親才打完電話，請表姊夫幫忙尋人，而慌了的母親只好求神問卜，我的傻大哥則是一股沒有看好大嫂的懊惱，我家頓時籠罩在一股暴風雨來前的詭譎寧靜中。那晚，我沒了晚餐，空著肚子回到學校晚自修，我把希望寄託在途中和我迎面而過的末班公車，更懷有大嫂會搭最後一班公車回家的想法。 晚自修後回到家，門口來了左鄰右舍：「夭壽呦，金仔拿光光了。」「那麼好的公婆也不懂得珍惜……」「聽說有身孕了……」當然，我的希望落空了，大哥沒了太太、母親沒了期待已久的孫子、父親沒了面子、我沒了寧靜的家。 幾天後，經過父親明查暗訪，得知大嫂嫁到我家時，已是她的第四次婚姻，每次的結局都是這樣。 她總擔心肚子裡的孩子太大而無法拿掉，會妨礙她的未來，因此算好時機，該拿的已經拿了、該騙的已經騙完了，於是遠走高飛。 原來這是騙局，父親上當的事傳遍全村，面子盡失的他只好借酒澆愁，我每次放學回到家，就看到餐桌上杯盤狼藉，母親則逆來順受，告訴我那是大人的事，我只要專心讀書就好了。 是嗎？這樣的環境，我哪能專心讀書呢？但才十五歲的我，也只能把那種難以言喻的苦悶藏在心裡，等著即將到來的升學考試。 後來在一個夜很深的晚上，我被父母的對話給吵醒。母親是無法再忍受父親成天喝酒澆愁、粗聲謾罵，她從未有過地歇斯底里的狂叫，我苦苦哀求父親趕緊送母親到醫院。 從那晚開始，父親才體悟，他的消沉對這個家的傷害有多大，我家才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傻大哥的雙妻命，也就像露水般的蒸發了。到頭來我才發現，原來該憐憫的人，就是我家這個老實人。 【2008/04/10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