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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賞析】《福報文學獎小說組佳作》雕佛四之三 
 
  2008/5/5 | 作者：◎鄧智元
 
 
  一輛車燈照過地磚，從引擎聲可以聽出，車子的主人就是跟我年紀相仿的主任，他的老爸是副總，人生真不公平呀。

「等等，老人家叫住我，把手套送我。我回答，有了手套也沒用，沒工作了。」賓士車開走，冷清的街道恢復平靜。

中年人繼續說，「那老人家要我坐下來等等，還倒了杯熱茶給我，不久後，派發公司的老闆親自跑過來，要我留下來繼續派發廣告傳單。老先生對我笑了笑，說要趕回公司打掃，他是這家公司的清潔工。我不知道好心老人跟老闆說了什麼，老闆竟然願意讓我再發廣告單。」

中年人說完後，我拿著傳單離去，很快又繞回來，來回走了一百趟，直到拿光中年人手上的所有傳單。中年人朝手套哈了口熱氣，把手套脫下，十分小心地收進懷中，臉上盡是感激。

從那一晚開始，中年人正式從我的惡夢裡走去。再次夢見他，是十年後的除夕夜，大廳裡空無一人，我把紙杯收到垃圾筒，坐躺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不小心夢見他，一臉感激的中年人。

連續十個下午，大廳都遭人抹黑。不是漢堡就是餅乾，不是汽水就是果汁。唯一沒出現的，就是討厭的凶手。我決定要捉住他，在雜物間打瞌睡的壞習慣，讓凶手不斷破壞我好不容易打掃乾淨的大廳。

我把手機時間調早半小時，躲進雜物間，抱著英文單字猛K。就在英文單字從眼前滑落時，一道強光射入，門被打開，我跳了起來。是工頭，我完了，被他逮住，這下子死定了。

工頭一把扣住我的肩，把我拖出雜物間，我正要開口道歉，他用食指比了「噓！」，把食指指向大廳，我終於看到凶手！

「馬的！死小孩！貪吃的肥子！」小學生坐在沙發上，一把捉起零食往嘴裡塞，零食從嘴角掉出，落在桌子上，他又捉了一把零食，新的零食落在舊的零食身上，把舊的零食推到桌子下，小學生一腳把零食踢開，被路過的員工踩個粉碎，這粉沫一路畫到大門口，門外正下著大雨，濕黏的腳底又把零食從大廳踩往辦公室。

「難怪工頭這麼好心，辦公室是你負責打掃，所以故意叫我來捉住這死小孩！」我心裡想著。拳頭緊握，工頭並沒有阻止我，還是一臉看好戲的自若神情。

我甩開工頭討人厭的眼神，氣呼呼地朝小學生走進。「哥哥，要不要粗，好粗，粗一狗！」

目光停在小學生手上，他的手上戴著我的手套，這手套應該戴在中年人手上呀。小學流著口水，把零食塞到我懷裡，零食碎了，雪白色碎片就沾黏在我黑色的毛衣上。

小學生把零食收回書包，「這些要留到明天吃！」他扭曲變形的手停在歪斜的嘴邊，口水流成一條線。

「吃零食不營養耶！」

「吃零食才會飽，阿爸賺錢好辛苦。」小學生扭動身體一步步走向門外。

我放開緊握的手，彎下腰撿起滿地零食。

「該死的小學生，你不教訓他嗎？」工頭雨鞋映出我的臉，我抬頭望著他，聚光燈打在他背上，勾勒出金色光邊。

（待續）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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